最近的读书笔记,关于民族和历史记忆
适宜耕种的土地结合了善于更重的人民,造就了中亚的农耕传统。而大月氏的统治机器与时俱进,代表了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继续帮助中亚农民们改造土地,修建基础设施。作为回报,强大的农业基础,也给大月氏的统治机器提供者越来越可观的农业剩余,让他们能够继续自己的野心。
而大月氏撤出后,蒙古高原并非真空。统治阶级留下了那些无力迁徙的贫穷的牧民,而有能力迁徙的是少数。留下的多数的贫穷的牧民,结合了这块不适宜耕种的土地,只能继续游牧生活。而继大月氏之后的下一个霸主,匈奴,完全继承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包括它的自然禀赋、它的生产关系,以及长此以往生活于此的牧民。因此匈奴也只能是游牧的,他们没有很多选择。
但没有人是真正安贫的,匈奴统治者们望着中原那金光闪闪的农田,可谓是垂涎欲滴。逐鹿中原,向南迁徙,成了他们的一个美好的愿景。是啊,又有哪个所谓的“游牧民族”,是抗拒迁徙的呢?
东胡在东汉王朝的帮助下击败了匈奴在于督斤山的最后一个龙庭。率先崛起的鲜卑趁机南下,分走了五胡十六国那最大的一杯羹,建立了北魏王朝。而南迁的只是他们的军是贵族和豪商巨贾,大量贫穷的牧民仍被遗弃在那片相对贫瘠的土地上。于是另一只东胡系民族,柔然,再次组织起了游牧政权,并学习他们的先行者鲜卑人,准备逐鹿中原。只是这次挡住他们的是那“本是同根生”的拓跋焘。
柔然失败了,突厥成功了,这片只适合游牧的土地上的仍是游牧人,不是他们想,而是他们没办法。也许突厥吸取了匈奴和柔然的经验,不再逐鹿中原,而是向西发展。西突厥在中亚击败了所有大月氏政权后,也并不坚持自己原先落后的生产方式,顺应时运,开始研究农耕经济。这个过程在之后的历史中一再上演。
对于这些古代的,获得过长久成功的统治者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关于民族、关乎隔离的意识形态。所谓“用夏变夷”,通俗来说,就是顺应天意,共同致富。统治阶级的国家机器运行良好的时候,是没那么多所谓的民族意识的。
奥斯曼帝国顺风顺水的时候,可没有所谓的希腊人,也没有所谓的亚美尼亚建筑艺术,他们都是奥斯曼人,虽然也有大学者,用花剌子迷这样的名字,来荣耀自己的家乡。
奥斯曼的土库曼人和匈奴人、大月氏和突厥人一样,最初是以殖民者的形态出现的。他们却积极的与地方势力结合,努力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文化和当地主流的先进文化融合在一起,并顺应天意,推行着也许对于自己并不熟悉的,但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他们完全融入了死亡中的拜占庭,融合了定居了的塞尔柱人、格鲁吉亚人和亚美尼亚人,构建了一个新的政治共同体。
而在工业革命的降维打击下,古老的东方巨人们纷纷倒下。奥斯曼也不例外。为了肢解这个濒死的巨人,西方殖民者动用了民族主义这个具有毁灭性的政治武器。在原先属于希腊城邦的那片土地上,从奥斯曼人里割出一群,为他们构建起“希腊民族”的历史记忆。身处希腊的奥斯曼人在海上击败了奥斯曼中央军,从此有了希腊这个国家。而亚美尼亚们也纷纷效仿。奥斯曼帝国在一战中一败涂地,被列强瓜分。凯末尔从佩拉大饭店逃到了自己的龙兴之地安卡拉。他在军事上击败了西方列强。为了将已经死去的奥斯曼,正在腐烂的尸体再度结合起来,他构建了土耳其这个概念。通过一些不可描述的手段,很快人们就忘记了奥斯曼的语言和文字,忘记了属于自己的奥斯曼人的历史,而迅速学会了土耳其语和从凯末尔开始的,土耳其的历史。是啊,人们都是健忘的,人们都是善学的,而历史记忆是可以构造的。文字、历史,唯物主义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