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乡愁》（结局）‖作者：云裳
小说：《乡愁》（结局）
作者：云裳
送老人到家之后，他要我去他家里坐一坐，我婉言地谢绝了，因为叔婶来电话，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等我吃饭，所以和他告别 ，眼望着老人走进院子的背影，不知不觉的，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无法说出那时候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因为在老人家的西边，就 是我的故居，还是那三间砖混结构的房屋，几经变迁，越发的显得了衰败和不堪，或许是总怕引起回忆，我没有过多徘徊在那两扇 木制的大门外，而且，这个时候这个大门还没有被打开，而我又实在没有勇气走进这个生活了16年的老院子。匆匆一瞥而过吧！或 许记忆将会永远的把我牵扯在这个曾经怀恋的热土！
或许刚才经历了一场憧憬的化境，而此时对现实的失落，在心里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当我走进这个让我揪心的家的时候，叔婶 早已支起了炕桌在等我吃饭呢！
还清楚地记起这个因岁月流逝而变得陈旧的饭桌，历经了那么多年，依然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据说到我们这一 代，它已经整整地陪伴了这个家族三代人的每日三餐。而我记忆中更有许多数不清的快乐又在心里重现。
多少次，我们三个孩子就围坐在它的周围，把空着的碗都一只只地排开，拿起筷子无所顾及的敲击着谁都听不懂的杂乱的噪音 ，多少次又会为了争抢一只带了花边儿的碗而大的欺负了小的，两个欺负了一个，于是，不甘心的那个就会嚎啕大哭，直到叔叔严 厉地呵斥了一嗓子，才都中规中矩的安静下来；多少次桌子上出现了可口的饭菜让我们无暇理会嬉闹而狼吞虎咽，，
而今！还是这张桌子，可再也看不到了儿时的玩伴和无忌欢快的场面，，
弟弟就坐在靠近窗台的那一面，由于受伤过的腿无法蜷膝而坐，所以他占据了长方形桌子两个长边其中的一边。看到我回来，明 显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饭菜都在锅里热着被端了上来，因为这是农村的冬天，如果不是特意去几里外的村里去买，所以几乎看不到青菜和牛羊鲜鱼的。 虽然算不上色香五味，也没有讲究什么杯盘碗盏，但我知道，这就是叔婶为我们做的最好的吃食了，因为我生活，生长在农村，我 清楚地知道杀一口年猪需要怎么样计算着去吃，并不象我们平时去市场，想吃什么，伸手一指，于是什么就出现在自己的餐桌上了 。在农村，一般象排骨，里脊，肘子，肥肠等都是要留到过年才会吃的，尤其在精细的人家，一般不到节气转暖，肉放不住了是不 会舍得吃的，尤其对叔婶来说，为了还债，已经好几年没有杀过年猪了！
可是现在这个桌子上，猪身上的东西已经什么都不缺少了！而且早上叔叔还宰杀了一只公鸡，还把仅有的冬天里鸡下的几个蛋也 香喷喷地炒了一碗。
父亲显得很高兴，叔叔也很高兴，于是这老哥俩一大早上就端起了酒杯，年龄的积累，岁月的牵磨，让他们有更多的经历和更多 的话题去回忆，有些是发生在我们这个年代，有的是发生在他们哪个年代，更有的是发生在他们父辈的年代，但不论哪儿个年代， 都绝对是他们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各自的故事或共同的传说。
婶子和母亲也都显得异常兴高采烈。
只有我，满怀着心事，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叔婶给我夹的菜也没动几下，间或地看着木纳的弟弟，看着表情做作的婶子---（ 努力地表现出来一副开心的样子，可我知道婶子的内心有多么苦涩！），看着叔叔难得的兴奋在满脸邋遢的胡子下表现出来，看着 这个熟悉的屋子，这个熟悉的家庭，，我的心情久久的都无法平静，那么好的饭菜竟然是食不知味地被我糟蹋了。
《乡愁》（八）
草草地吃完了早饭，看看临预定的时间还有半天的时间，婶子收拾了桌子，炒了一簸箕自己地里打下来的葵花籽，又浓浓的沏了一壶滇红茶叶沫子，一大家子人就围坐着唠起了家常以往。
毕竟离乡这么多年了，而今又感受着这种久违了的气氛，竟然让我激动和兴 奋。回想起童年，农闲时节，每每晚饭后，关系不错的几家人都会凑到一起，不但会胡天海地拉起家常，兴致浓郁时，还会自娱自乐的扯起嗓子 ，来那么几段。而且，亘古相传的老一辈子农民们，从来都是具有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的，而且，我的父亲更是因为会用唢呐吹上那么几个 耳熟能详的地方戏段子，常常不可或缺的成为这个群体的座上宾。一时间，竹板，胡琴，唢呐之声悠然而起，虽然缺乏了专业的水准，但 也不失为乡土风情，更是符合了那一代人们简单而又淳朴的追求和娱乐的方式。
后来，我离开了家乡，那种声音和感觉就再也不曾 经历过，而今，这种氛围更是使我越发地怀念起了那种感觉和意境。父母叔婶都饶有兴致的谈论着他们的话题。间或也会吧话题转 移到坐在一旁傻傻地笑着的弟弟的身上。每一次和他略显呆滞的目光接触，我的心都会深有触动般的紧缩着，怎么都提不起加入这 个叙说家常场面里的兴致来。就找了一个借口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按照乡亲们的习惯，早都吃过了早饭了。而且，冬日的阳光也在这个时候开始逐渐地发挥了它的热量。如果单纯的站在一个背风的向阳处，还会感觉得出家乡的阳光那种暖暖的温馨。
当然我不能站在一个地方去领略这个多少年都没曾亲近过的热土和乡情。信步出了叔叔家的后院门。就是通往村北农田的主路。我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 ，总是爱在闲暇的时候来这个路上走走，当然那个时候还称不上什么散步。只不过是习惯于在这个通往旷野的嬉戏耍闹。即便是现在离开家乡的几次归来，都会在傍晚游行在这段充满乡土气息的土路上感受久别的乡情！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再也不会如儿时那般天真童趣地跑着跳着满是兴奋激情。而这一次，更多的，是多了一种沉思。
《乡愁》（九）
冬天的大地，没有了生机，除了一部分幸免于阳光熔化的积雪，像被风刮在大地上白色的围巾一样，再就是满目疮痍的荒原。稀落的杨树上还挂着儿时的几只窝巢，喜鹊还像从前一样站在树梢，尾巴还是一翘一翘地，鸣唱着不甚好听却又不惹人厌烦的晨曲。
而最能让我为之兴奋的，还是全村里集中在一起放冬牧的牛群，毕竟因为这也曾经是自己的一份差事而尽知其详：
每到深秋，大地上再也没有了粮食，而烧柴也都被相亲们收起的时候，像我们家一样养着几只耕牛的人家就会开始集中在一起，不论大小，按每头牛一天的规矩，轮流着去冬牧。
每天早上八点，大家会准时把自己家的几头牛赶到村口，由当天轮值的乡亲赶着走出村子，去大地上捡食散落在田间的玉米秸秆。每天下午四点左右，牛群又被从远处赶回到村口，这个时候的牛，除了因为少数几头新买回来的还不熟家门才需要到村口来领回，大多数都会因为口渴了一天而各自奔家讨水喝了。
记忆中，集中起来的牛群每年都差不多有三～四十头的规模，所以每个秋收后的季节到春天农耕以前的一整个冬天，每家也就轮到个四，五次这样的值日。这样的合作当然更有效地节省了人工资本，不必每家都要每天因为照管牛而脱不开身！
而我，更是享受了这样经历的全部过程，每每轮到我家值日放牛，都会连续四五天与牛群为伍，忘记了寒冷，忽略了孤单，在远离村子空旷的大地上，远远地跟在牛群后面，指挥这这个队伍不能过于分散，也不能让有些结了仇的牛互顶！或找个背风处，晒着冬季的阳光，看着兜里揣着的书，时不时的关注一下牛群的动向，。或者冷了就在大地里奔跑跳跃一阵子，或兴趣所至，对着寒风放声歌唱！每每牛们都会因此不知所以然而呆木在原地看着我，似乎在分辨我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对他们有所指令，，，，
这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生活片段，又因为见而怀念，看着远处的那一群牛，和远远跟在牛群后面，如我一样的牧牛人，心里真的有些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感慨，亦或还是怀念！
当这样的心情在晨曦中，被无情的抛洒在寒风里！再回首，望望这阔别多年家乡的背影，一阵阵凉意，再也让我无法泰然的站在原地，我忽然就有了种想逃离的念头，想尽快逃离这片故土，逃离叔婶的那个老屋，逃离弟弟不自然的笑容，逃离这个我不再熟悉而陌生的环境！
《乡愁》（十）
我知道，这样复杂的心情，我不能再如此独处下去，我更知道，即便我倾尽了所有的情感，也依然无法诉尽我的乡愁！而恰在我孤独地游走在小村以外，思绪飘零在过往之中的时候，父亲来电话催我回去！说叔叔家来了几个故旧，都是多年不见了，让我和乡亲们拉拉家常！
当我回到现实之中的叔叔家，此刻屋里已经左邻右舍地来了十几个人，本来冷清的的场面异常活跃起来，而循着记忆，我硬是记起了这来看望父亲的十几个人来，不但七大姑八大姨的称呼起来没错，甚至于谁家挨着谁家也都记忆犹新！
本来不是我一个辈分的相亲，所以共同的话题真的勉强不来，所以和我寒暄了几句以后，他们又都围绕着父母去谈论他们的话题了，而叔婶，只是端茶倒水递烟的忙着。我无聊地躺进了里屋去闭一会眼睛！听着他们一阵高过一阵爽朗的谈笑，想起昨晚叔叔对父亲说起的情况。
原本屯里的乡亲们和叔叔家相处的都是不错的，毕竟都是地道本份的相亲，可是由于弟弟的这场变故，不知从何时开始，乡亲们来往的逐渐少了起来，究其缘由，不外乎是一个“钱”字！都怕叔婶借钱，也更怕借了就没有偿还能力。毕竟这样农村的家庭，经不起一场风吹草动的变故！而如今的风土人情，更经不起一场变故的考验
而我更是无法平静，尤其在这样和父母热情而忽略了原本是主人的叔婶，还有委坐在炕上的弟弟！
…………
经过我几次催促，父亲决定我们该动身启程了！
几个乡亲故旧也都更加热情地送我们进了车里，送我们驶出叔叔的院子！相互道别，相约，祝福，，，，寒暄过后，我们绝尘而去，而倒车镜里，看到了刚才还热情洋溢的乡亲们悉数走向自家的方向而没有再回叔叔屋里小坐！
一路上父母还沉浸在刚才愉悦的状态下，还感受着故土难离的热情，，，
而我，没有插一句话，只是黯然的开着车，
渐行渐远，故乡已经越来越模糊不清，渐行渐远，故乡的感情已经让我越来越感觉到陌生和辛酸！
这次归省，没有带给我丝毫的喜悦和激情，只让我增添了失落和迷蒙。感叹着世风日下，感叹着人心不惑，感叹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陌生。
而我更无法接受的还是家乡的变迁，或者更贴切地说该是我对故乡的落寞。
不敢说叔叔一家的经历只是社会的缩影，但终究还是逃离不了宿命的定律，或许心里由来已久的悲戚吧，总是感触于那种背离和沦落，而又总是敏感和善于发现那样令情志沮丧令精神颓废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
别了，我的故乡，别了我曾热切期盼的故土乡人。
希望再见，是叔叔一家的团聚，
希望再见，故乡还是我梦想的天堂！
希望再见！不再是满怀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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