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夏卷•匠作典藏•散文篇◇】《摩托佬》||□ 龚增元
《当代文学家·星夏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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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夏卷·2021·总第四期
（网纸同步）
星夏卷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
□ 匠作典藏 □
摩 托 佬
文/龚增元（湖北）
久居在城里，好些年没回农村老家了。农村老家的那些亲戚也走动得少。那些姑舅姨老表们带信说我的闲话，说我如今“发富”了，吃国家饭拿财政工资，住城里三房两厅，眼眶子大了，看不起乡下的穷亲戚。还说天上的雷公地上的母舅，现如今大表哥住城里忘记了山旮旯里还健在的老舅娘，亲情淡然了，人情不要了。想想也是，自住进了城里，懒得移动，总想清静，不愿为人间的这情那情所羁绊。有些老亲叫孩子们去走动走动。可他们只走新亲，不愿走老亲，甚至搬出一套一套的理论，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四代五代不知晓。他们不去，我又冇走，难怪他们说闲话。刚好今年办了退休手续，有时间到老亲戚家走走，到处转转。一来联络旧情，二来活动活动筋骨，三想换换城里吃惯了的口味，到农村亲戚家尝尝地菜馅饺子、土罐炖的土鸡汤、嫩竹笋炒的士猪素肉片和腊肉炒的椿苗儿。于是我想先去看看老舅娘。
正月初八那天是个吉利日子。春和景明。年的气氛正浓，拜年走亲戚的人还真不少。我搭乘公汽来到老家小镇的停车处下车。这镇子上没有的士，只有出租的摩托车。一群半老的汉子，满脸凝望，他们就在镇子的十字街口上守着。有公汽一到，他们就齐刷刷地往对面停车处望。我下了公汽也往对面那一字儿排开的摩托一望，他们就顺着我的目光过来，含着满脸笑意。
见我走近，这个问：想租摩托么？那个说：到哪儿去？质朴、温和、有礼貌的问话让我很不好意思到底该租谁的摩托。我只是心里想：这些搞摩托出租的人生活也很不易啊！他们中或许有的家人因病住院，等着他们攒钱交住院医疗费；他们中或许有孩子上学要交住宿生活补课费；还有的或许等着钱送礼赶人情，他们够辛苦的了。
这些搞摩托出租的车主中，我认识一个叫胡军的。他是离我老家不远的另一个村里。我以前还坐过几次他的摩托车。他五十多岁，脸膛微黑，浓眉大眼，身板壮实，话音宏量。早年当过铁道兵，退伍后安置在某县办企业。后企业改制，他辞职回家，借钱买了辆摩托，干起了摩托出租接送人的行当。走亲戚，送学生，接朋友，迎客人找他的人多。摩托换了一辆又一辆，接送的人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二十年了，没出过一回事故。坐他的摩托，安全快捷，服务态度好，收费又不贵。于是我就租乘了我熟悉的胡军的摩托。我叫他摩托佬，他也乐意我这样叫他。
说起摩托佬胡军骑摩托的技术，那是两哑巴坐一起没说的。他能飞车过沟坎，能在田地中间纵横交错的阡陌小路上自由奔驰，能在山间小路穿来过往，能在八十码高速时突然急刹车让你找不到感觉，骑上摩托高速转圈时能单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硬币。只要有路的地方他都能自由地骑行。夜深时，借着摩托的灯光能在乡间的小路上快速穿行，那灯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碉堡上的探照灯。
胡军还有一绝。他是活地图。他的大脑里装着电子版的导航图。周围几县市的大到如徐寿辉大道，万密斋大道，周锡恩大道，小至于民进街，东坡巷，麻弄冲等街道户口。镇村塆名他更熟悉。张家大塆，李家坳，古楼冲，白石塝，枫树杪，柏树铺，王家咀，路口亭，牌形地，裤马塘，只要租乘他的摩托，你说到哪里，他就说：好咧，你坐稳当，安全地把你送到目的地。近几年，他用积攒下来的钱买了辆三轮小汽车，冬天雨天用小汽车接送旅客，不让租车客受冻挨雨淋。有两样租用车辆，任顾客自选。
摩托佬胡军不仅车技绝佳，人品德性更是让人赞不绝口。不知有多少次，租车客将手机或钱包或贵重物品丢在三轮小车里忘了拿，他都一一给客人收捡好，待客人来认领，或是打电话顺路送到人家手里。一次我老伴回老家也租他的三轮车，那天刚好下雨，下车时将手机和雨伞放在车里忘了拿（到老家后雨过天晴），老伴到家后竟记不起在哪里丢了手机和雨伞，正在急得不得了时，胡军的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叫我老伴去拿手机和雨伞。
一次，一位高龄老人突然病倒在路上，呻吟不止，痛苦异常，身边又没人。摩托佬胡军刚好路过，见老人可怜，将老人扶到车内送到附近医院，并立即打电话老人儿女。车内随行的几位邻居说：你好大胆，你不怕别人讹你？不少司机或路人遇见这种情况，救了人还被其家属诬赖赔钱吗？现在不少人见这种情况都避而远之。胡军说：这样不讲良心的人毕竟是少数，他那样做，良心一辈子不会安宁的，世上还是好人多。不能因为少数没有良心个个就见死不救。车上那几位随行的邻居说：要是人人都象你这样，世道就好了。
我坐上胡军的摩托车，说到神仙冲去看我的老舅娘。他戴上头盔，也给我一个头盔。启动摩托后，先沿着一条公路用八十码的速度飞驰。公路两旁的梧桐迅速往后移，靠近公路的房子迅速倒退，耳旁只有发动机清脆的声音、呼呼的风声和我的心脏急剧跳动的心律声。
一会儿到了盘盘曲曲的山路。远处，灰白分明的楼房在眼前一晃而过；低处，青青的麦苗倏然消失；金黄色的油菜花眼前一亮又忽然远去。天是蓝色，山是黛色，树是绿色，云是白色，这般干净又这样明丽。身上凉意十足，在春的暖阳下十分惬意。摩托车冲到高处，仿佛飘在云海之中。眼望山下我为峰；摩托驶到低处，仰望山顶我目穷，头盔要掉下了。
沿途的景物历历在目，远山近水，村庄田园，沐浴在春日的初阳里。丘丘金黄色的油菜花，成了春天画卷里的主色调，错落有致的灰白楼房倒成了大自然的点缀。延伸的山间公路如一幅长长的画轴，摩托往前驶，长长的画轴往前延伸铺开，如在画中走。面对这满眼的春光春色，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大自然是多么伟大的一幅画呀！有人为这幅画增彩添色，但也有人在损画。
不到两个钟头，摩托佬胡军终于将我安全地送到目的地。表弟特地燃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递上烟泡杯茶，表弟还揶揄我说：稀客贵客，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接着老舅娘热情地为我和胡军煮了糍巴，倒了土罐炖的土鸡汤，士鸡肉，还有两个煎的土鸡蛋。我将买的猪肉和水果以及三百元钱递给老舅娘，以表外甥的一点心意。吃完午饭，我和摩托佬一起打道回府。老舅娘和表弟送我到塆口的大樟树下，舅娘含着泪，挥动着她那瘦削的手，大声说：外甥儿，以后常来哈！
一周一画
YI RI YI HUA
秦嘉业，女，汉族，画家，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美术系，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广西分会会员，南昌书画院名誉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龚增元，湖北罗田人，年愈古稀，微信昵称老者，现居乡下老家。大学文化，从亊中学教育近半个世纪。酷爱文学，退休后尝试写作，所写文学作品多发表于纸媒、网络公众平台，《九天文学》特约编委。著有《耆年杂集》，《乡土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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