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全中国最搞笑的民警,得了抑郁症

这个全中国最搞笑的民警,得了抑郁症

原创 书单君 书单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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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立独行的民警谭乔

十几年前的成都街头,民警谭乔拦下了一辆电动车。

骑车人是一位农村大姐,车旁边挎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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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警官先和大姐攀谈了一会儿,了解到,大姐是农村来的,进城没挣到什么钱,捡到一张破床,打算将就着睡一睡。大姐说:你们这样的人是肯定不能睡的,我们这样的将就捡来睡一下。

谭警官说:我们怎么就不能睡了。

大姐说:那警官这个床就给你嘛。

谭警官说:给我啊,那好吧给我吧。

大姐说:那就50块钱嘛。

谭警官说:还要给钱啊。那床还是您留着吧。

大姐顿时就糊涂了。说:那你把我拦下来,就是想要这个床,看上了我这个床嘛。你就一直在说床嘛。

谭警官此刻也糊涂了,他说:大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要这个床。

大姐说:你不是找床那你找我吗?

谭警官说:也不是找你。

大姐说:你不找我我就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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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谭警官已经彻底被绕晕了。两人掰扯了半天,才回到正题。谭警官说: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样骑车很危险,你半边身子都在车外面了。你可以找个三轮车把床拉回去。

但是对于大妈来说,拉回去几十块钱,床都卖不了那个价格,显然是不值当的。最好的方法还是卖给你。

谭警官欲哭无泪,安全提醒没成功,还要搭50块钱买个床回家。

最后,他想出办法,让大妈推着车回家。

以上这个片段,有矛盾冲突,有误会,有笑点,还有底层人民的辛酸。简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小品。

然而,这真的只是一场偶遇的交通安全提醒而已。

它出自《谭谈交通》,传说中“中国最好笑的民生节目”。

《谭谈交通》播出后,就频上热搜。光在B站,播放量超千万。豆瓣评分更是高达9.6分。

书单君看了几集就发现,这个节目其实一个形式非常简单,里面也没有明星,“嘉宾”都是一个个普通人。却因为他们被谭警官拦下来盘问时,总能有让人捧腹的大戏,而在网上迅速走红。

类似的剧集还有很多。

有骑着自行车卖气球的气球哥,老婆跟人跑了,依然乐呵呵地唱歌给谭警官听,还要送他一只喜羊羊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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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骑着破破烂烂电瓶车,载着女朋友的小伙子。他从垃圾堆里扒出来零件组装出了这辆车。他的梦想是把他的组装车送上世博会。

因为好玩,甚至有网友评价《谭谈交通》:

“随便拎出来一期,都比精心编排的春晚小品还要好笑。”

然而书单君今天想介绍的,不是里面脱口秀式的搞笑段子,也不是一个个高能有梗的川渝“嘉宾”,而是这档节目唯一的主持人:

谭乔警官。

他是一个似乎天然拥有幽默感的人,总是嘻嘻哈哈地拦下交通违章的人,和人唠家常的过程中,还带着一点痞气。

即使刚被拦下一脸不爽的人,也总能被他逗笑。

但是最后,又总能绕到交通安全规范的话题上来,提醒他们注意交通安全,顺便和他们随便唠嗑两句,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位快乐的民警,却在前段时间,被诊断出焦虑症和中度抑郁症。

消息一出,网友大感诧异:为什么外表看起来这么开心的人,居然也会抑郁?

问题的答案,还得从《谭谈交通》这个节目本身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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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B站上《谭谈交通》的弹幕里,有一句反复出现的话: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公认的喜剧大师卓别林、周星驰,也同样适用于谭警官。

2018年,《谭谈交通》在成都电视台停播了。节目的片段被B站的up主剪辑传播,全网走红。豆瓣也建立了专门的条目,评分高达9.6分。

交警谭乔便转型做了up主,靠发《谭谈交通》以前的存货,获得了185万左右的粉丝,也成为了热搜的常驻客。

转型看起来非常成功,但同时,骂声也跟着起来了。很多人说,谭乔就是在博眼球,拿着以前的视频吃老本。也有人说,谭警官就会欺负穷人,专门拦穷人的车。

节目最红火的时候,他是很多饭局的座上宾,大红人。节目停播以后,他想约同事们吃饭,都经常凑不起一个局。

“想想都觉得好悲催啊。”谭乔自己说。

停播后的几年,他生活中的疲态也渐渐显露了出来。母亲年迈、岳母重病,他自己也不像往常那样活泼。经常失眠,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

在一个B站的视频中,他第一次吐露心声,说自己确诊了焦虑症和抑郁症,晚上睡不着,有自杀倾向。有很多网友质疑他,觉得他是在炒作,想变得更红而已。

即使节目停播以后,他依然背负着一个标签——谭警官。不能做与这个标签相悖的事情。但他显然陷入了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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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处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做了一件他自己称为自我救赎的事情:去拜访了当年爆火的“福贵大爷”。

2011年的夏天,谭警官拦下一辆三轮车。车上拉满了树枝柴禾,上面还坐着一人一狗。

拉车的大爷说,自己爸爸死了十一年,妈妈死了二十多年,老婆生娃娃难产死了,连带孩子也一起死了。哥哥死了十八年,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柴禾上坐着的弟弟,而弟弟早年喝过农药,是个傻子。车上还有一条狗,养了十多年,快老死了。

为了养活唯一的亲人,大爷每天都在拼命干活。他还给弟弟买了养老保险,办了残疾证,想着如果自己也死了,弟弟还能靠一点补贴活下去。

尽管如此,大爷还是一副很乐观的状态,对谭警官说:往前看。

大爷被网友们称为“现实版的福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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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后,谭乔再次找到了大爷。大爷再婚了,还生了一个女儿,快满五岁了。

弟弟也还健在,头发白了,只是当年的那条狗,被捉狗的人给偷走了。

大爷的一生,坎坷艰难如小说人物,但他不仅乐观对待生活,还真的组建了新的家庭。虽然他捡垃圾为生,是村里最困难的一户,依然没有吃低保,每天靠自己的劳动养家,陪女儿在河里捞鱼捕虾。

抑郁的谭乔,在福贵大爷身上,找到了一点对抗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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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谭乔的抑郁,是有迹可循的。原因不仅是节目停播前后的失落,生活的压力和被网友质疑的压力。

更深层的原因,可能从《谭谈交通》确立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时,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换句话说,假如《谭谈交通》只是一档没有闲聊,只教交通安全的节目,谭警官断然不至于抑郁。但上升到对人的关怀层面,去倾听底层人的苦,了解他们的故事,问题就出现了。

有句话说,心理医生或多或少都有着心理问题。

《谭谈交通》里的谭警官,就像是一个田野调查员,去倾听和调解民众的辛苦,长此以往,总有一些东西会像毒素一样堆积在他心里。

心理学上有一个专有名词来解释这件事情,叫做“替代性创伤”。

替代性创伤

“替代性创伤”是指接触、看到或者听说一些悲惨和苦难的事情,长此以往,超越了心理和情绪的忍耐极限,而产生的心理异常。

它取决于一个人的共情能力。

敏感的,共情能力强的人,往往能成为一个好的倾听者,但越是能与别人共情,就会容易陷入替代性创伤的困苦中去。别人身上的苦难,就好像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马东说,被误会,是表达者的宿命。

替代性创伤,也几乎是好的倾听者的宿命。

访谈节目《十三邀》里,有一期许知远采访了三位有名的电台主播。

华东的万峰,广东的胡晓梅,东北的叶文。他们分别主持着在当地创下纪录,播放量破亿,每天收听人数过百万的电台节目。在收音机流行的时代,他们红极一时。

他们都是很好的倾听者,能够与拨来热线的听众共情,才获得了如此的好评。然而他们三人在职业生涯的后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样的节目风格——更直白,更尖锐,也更不耐烦。

谈到自己做电台主播的时光,广东的胡晓梅说,那15年里,她都生活在黑暗当中,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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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的万峰说,如果还有下辈子,自己绝对不会投胎做人了。

一开始时,他们都是自我笃定的人。坚信自己的价值,也坚信自己能够帮到别人。

到了后来,他们又都开始变得不自信,变得自我怀疑、极富攻击性。

他人的烦恼,真切的成了他们身上背负的担子。

在深圳一家咖啡馆的露台上,胡晓梅给许知远讲了一个故事。

她说,当年有一个女孩,每周都打电话进来,询问自己的感情问题。胡晓梅一开始会认真回答,但电台毕竟是一档节目,不可能变成一个人解决问题的情感专线。于是,胡晓梅开始渐渐地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有一天夜里,女孩给胡晓梅打电话,她没有接,第二天,她得知消息,女孩去见了自己的笔友,却发现那个男孩有很多这样的女笔友。没有打通电话后,女孩自杀了。

胡晓梅说:那时我才发现,自己能做的,其实非常非常少。那种给别人解答疑惑的力量,也只是一种虚幻的有力量。

类似的情况让他们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三个主持人都离开了自己的节目。

倾听开导,听起来似乎毫无难度,只需要稍微费点耳朵,并“好为人师”一下,就可以轻松搞定。

但事实上,开导别人的人总会陷入一种矛盾中:一方面想要这么做,必须要这么做。另一方面,又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教导别人,帮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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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民警谭乔和三位电台主播。其实,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困惑。有些人看到儿童被虐待、被拐卖,家暴,残杀动物等新闻就会寝食难安。

去年疫情出现,武汉刚封城的时候,书单君有很多朋友通宵刷新闻。他们看着患病人数的增长,急救室里的惨状,紧张焦虑得无法呼吸,甚至哭出声来。

日常生活里,有很多善良的人,担当着朋友交往中的倾听者。他们善于听朋友的吐槽和抱怨,一丝不苟地接纳下别人的丧,然后给出适当的回应与建议。

在私下里,却选择自己消化那些负面的东西,直至陷入抑郁情绪之中。

这些也都是替代性创伤。

更可悲的是,由于倾听是一件似乎不费力气的事情,开导者也常看起来豁达通透。导致在被负面情绪彻底压垮时,他们很难被理解。

“你是不是矫情?”这或许是他们最常听到的质疑。

最开始,这是一种职业病。医护人员,心理咨询师,最容易患上替代性创伤。是的,它属于一种心理疾病。需要专业的心理治疗,才能得以康复。

但是在我们的生活中,却有很多倾听者,会因为敏感,善良,而变得具有替代性创伤的倾向。

他们往往是朋友们的开心果,是“逗比”,是看起来强大的人。而当他们远离人群,独自一人时,从别人那里吸收来的负能量,总还是会溢出来,变成一种抑郁情绪。

事实上,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只是普通的人而已。人能承受的东西是有限的,在被压垮之前,总是需要一个开口,可能是寻找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也可以是把注意力从别人的伤痛里移开。

总有人需要承担倾听者的角色,也总有人愿意主动成为这样的角色。可至少,我们需要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平凡,没有义务更加坚强。

就像谭乔在一次采访中说到的:

我觉得谭警官他可能是一个神坛上的家伙,而谭乔是一个要吃五谷杂粮,要生百病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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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轻浊

编辑:真轻

主编:林尉

图源:《谭谈交通》、《十三邀》、本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部分参考资料:《我是谭乔,不是谭警官》剥洋葱people、《防火,防盗,防谭乔》人物、《摇摆的谭乔,戛然而止的<谭谈交通>》哔哩哔哩、《“看到悲惨的新闻,我就寝食难安”|警惕:你可能有了替代性创伤》Tina心理1、《活着》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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