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作品]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
西安爱知中学2021届17班 朱云鹭
小时候的几年光阴,落在了家乡小平房里雕凤凰的大箱子里头。后来我随了姥和父亲到了城里,满三岁而尚不懂事,常叫嚷着﹕回去!回去!—仿佛什么东西牵拉着我,我觉得奇妙。亲切而毫不熟悉。
一
再后来数十个年头流转,我终于又牵了母亲和姥姥的手,进了家乡,回了久违而思念至极的广场。粗略地看看,我们想它大约是什么中心广场。四周竹树环合,不知打何处来的小溪水,平淡地从苔石上头走过去,无言。林阴交叠,小块的极弱极细的光影努力投下来,映在稀稀细细的绒草铺就的草坪上头,然而不断滑跤,滑跤。
母亲和姥姥进来了,很不似我一样急切张望这和小石潭记意境很有相同地方的老友。
我只看到她们极力掩饰却遮盖不全的微颤的眼睫和冷到极致的躯体。
怎么了?怎么呢?
和我未曾谋面的姥爷有什么牵系吗?
二
在母亲十几岁时,姥爷便去了。
他正当壮年,姥姥在那个时候也是肤白貌美的结实妇人。他们育有两儿一女,正是小小的小子丫头。然而怎么能够养活他们呢?只好将慈怜的母爱藏起来,狠着心让他们学习,盼其早日长成撑立起父辈苦建和填隙不断的家,不再为生计为事谋。
......
姥爷病的时候不短,姥姥总倾尽所有地侍候他。某天姥爷说饿,还想去广场逛逛。姥姥和母亲高兴得只怕要飞起来。旁人要有“回光返照”一类说法,她俩便狠狠地瞪,眉犀目利,当心挖出你的心肝着!没有人敢再多言语一声。
于是母亲和姥姥搀着姥爷去。姥爷坐在大石上头,指了一棵松树,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总算笑着给母亲说:“看见吗,它?你小时候可迷读书...读书好...好!你记着,可不敢丢了!”“然后,”他转头向姥姥,“咱家里我存的钱全部在箱底!”姥爷大约累了,闭了双目,脸微微抽动着,我们想他大约不曾看见他身子后头两张驳驳且颤动的脸...
我们面对生离死别尚不能做什么。
只好在心底拿个铲子埋藏掉。
......
三
我的掌心握着。我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应该是要听话些!父亲和我讲姥爷的事时,我就下了决心。
两母两女都坐在石凳上,此刻对于姥爷的思念也由沉淀已久的牵念变为了好好生活的更大动力。广场上成群结队的小朋友快乐的喊叫着,大力挥动着手里央求着妈妈买的荧光棒,两点三点,红橙黄绿。跳动着,争舞着。在昏暗的老灯下面,勾兑了孩子特有的叫唤声音,是不重样的乐趣。我们三个且慢慢地看,谁也没想着说话,更没想着笑,笑容就未加允许地在我们脸上肆无忌惮了。
时间渐渐晚了,遮着月亮光华的云要执行它们的任务去,各家的大人都来找寻自己家大汗淋淋的孩子了,哪个哪个,回去啦!明天再玩吧!被点着的孩子只好松开同伴的手。四面八方通向各家的小道上尽是母与子,孩子们起初还耷拉着脸,小手无力地垂着,低着头踢路旁无辜的石子,这时候母亲稍稍低下头来,开始:“你父亲买的小香瓜可香啦……西瓜可甜啦……还有婶子家新到的桃儿,水灵灵的,太奶奶都能咬得动!……不吃吗?”孩子的眼睛就像烧着的干柴火一样,忽地亮起来,愈来愈亮,母亲就笑着点他的脑瓜子:没出息的小馋虫,可拿你怎么办!……
时间也拿幸福的一家人无方。
我们载着满满的欢喜心绪回家去了。亲亲热热,手拉着手,用低低的声音谈笑着,背了一路月色。秋风乍起,我们躲在顶着黄色华盖的树下头,看那树却纹丝不动,正不知所以,只见它缓摇黄叶。
四
姥与母亲,母亲与我与父亲,还有早年去世的姥爷,还有世上的许多许多,都是由至亲的家庭组成的,不论大小,更无关贫富,只是共同度日,共同在随机的不如意里头互慰与相帮。所谓“一家人”,范畴广且深,是不必和不能用我们贫瘠的言语和文字描绘清楚的。
只有真正和家人一起,方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