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碎语
年前碎语

天气真好,蓝得纯净。拉两床被子出去晒日光浴。年前要做的事如果认真起来着实不少,家务不止是眼前的柴火卤肉,不锈钢衣杆上的棉絮,还有堆在过道的一二十袋泥土砖石和瓦片。每日踩着残砖碎瓦沙土灰渣出入庭院洗衣晒被,完全忘了生活除了吃喝大事,还有听风吟月栽花弄草无关温饱的闲事。然而,眼下根本腾不出工夫来搭理它。
我在院子里继续洗衣服,感觉和玩水似的——这点绝对遗传我妈,在老家的院子里也有一口大缸,专门用来接雨水,天气好的日子,妈妈摆开阵势,一通狂洗,末了,连水泥地都用扫帚洗刷一遍——在所有家务中,我最爱洗衣服。我在棉被这头洗衣服,他在棉被那头笼炉火,这锅里煮的是猪腿脚。这些天的肉吃得我呀,满面泛着油光。厨房里专门预备了一个带盖的盆子来盛卤肉,无需费力张罗每餐的荤菜了。新卤好的牛腱子肉细密紧实,原来我也有非凡的刀功,能够切出和拉面馆的牛肉面一样薄可透光的肉片。省事又别致的午饭是蒸一锅超市买来的杂粮窝窝头,将芹菜辣椒莲藕胡萝卜切成碎丁,与卤好的牛肉切片入锅爆炒,配一碗浓而不厚的红枣粥。另炒一碗已经结冻的猪耳朵猪蹄髈之类的杂烩,软糯稠滑,肥而不腻,就着窝头一口咬下去,总算明白了,吃也可以是一种极其享受的事,并非饱口腹而已。
本以为上午九十点钟逛超市算“错峰出行”呢,谁知道,乌泱泱人头在一派红火的年货大潮中汹涌奔腾。一面念着该买的都买差不多了,一面总还觉得少点什么。这消费主义独挡一面的年啊,不买,怎么能有存在感呢。去超市买些零食吧,少年喜欢。不能亲手缝纫新衣给他年的隆重期待,不能放鞭炮焰火,不带他旅行看世界,连压岁钱都不必压在枕头下只需手指轻轻点一下红包——现在的孩子在多年以后该如何给他的孩子讲述过年的喜庆呢。还好,我有柴火卤肉,可是吃到嘴里的哪怕一丝丝肉都没有他亲手侍弄的炉火。也许,在他心里,过年仅等同于放假。那么,在我心里,年又是什么呢?我想到塞林格对爱的定义,想触碰又缩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