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被00后喊了十一声「老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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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新一期的奇葩说里,众人在数十分钟内对着「如果有一夜成名的机会,要不要接受」的命题高谈阔论,时而引经据典,时而现身说法,试图在其中为自己的论点找到既能营造哄堂大笑的节目效果,又能催人泪下的感同身受。
但无论怎样的对白和说辞,都无法逃脱对「成名」的想象、憧憬、期许和惶恐不安。
支持一夜成名的人会说,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敢,只有你选择了,只有你去做了,才能够获得之后的所有可能性,才会被赋予不渺小、不庸碌的价值。所有的热血澎湃,人生里的慷慨激昂,只有敢去接受命运机会的馈赠,才会走出与常人不同的生活轨迹,才能够让烟火为人群所瞩目,哪怕只出现了一瞬间的满眼星河鹭起,那也叫不白活一遭。

这就是肖骁和大美玲的观点,他们反复重申着一夜成名是机会、一夜成名是价值、一夜成名是可控的未来。

但是,当观众和弹幕纷纷叫好,拍下面前支持正方的红色按钮之时,屏幕前的我却逐渐被疑惑充斥:
难道成名,是人生唯一的价值归属吗?
难道做那一朵酸着脖子仰望天空的所谓「哑炮」,过着普通且平凡的生活,就会促使命运流于虚无和持续溃败下去吗?
“过去我们哲学家说,未经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现在好想有一个,没有名望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寥寥数字,现代社会的「畸形共识」就已被刘擎教授和盘托出:名利、声望、金钱、消费、流量…所有对这些的追求杂糅成了一小撮难以名状的欲望催促着众人成为福楼拜笔下向着虚妄世界飞蛾扑火的包法利夫人,在现实和幻想中来回踱步、踮脚眺望,乞求上帝宽容的馈赠,让她踏上寸土寸金的巴黎,自由自在地徘徊流连于各个舞会的觥筹交错间,用真金白银换取高尚的自尊,用社会地位实现浪漫主义的理想价值。
福楼拜写的是19世纪经过资产阶级革命,城市化、工业化和现代化程度日趋指数增长的法国社会。写的是建立在蒸汽技术之上的资本主义发展是如何让人类的思想和行为发生变化,他们又是怎样一步步快速沦陷进那个被欲望驱使,为羽衣霓裳所困的桎梏之中的。
就这样,这些联想式的思考迅速激荡着我的大脑,让它变得敏感而又堂皇。于是,在某个脆弱的神经元几近崩坏之际,我终于回想起过去一年里让我时常感到惊慌失措的一件事:
我25岁了。
我已经到了连9价疫苗都要过期的年纪了。
而就在昨天,在我打工兼职的剧本杀店的各个DM聚集在一起闲聊到年龄之后,我突然发现一个事实:
所有在场的男生都比我小1到6岁。
这个事实所引发的后果,就是我从昨天到今天上班,一共听到了十一句「老阿姨」。
如果说「消费主义」「商品拜物教」这样的一些被马尔库塞、鲍德里亚、卢卡奇等一众哲学家称之为资本主义的必然产物的社会价值导向是资产阶级借用消费和享乐来控制公众的「新型极权主义」,是现代化水平不断提高而出现的阶层分化所引发的精神危机。
那么,这个时代下的年龄焦虑、相貌焦虑,则可以进一步地引用麦克卢汉那经久不衰的观点 ——「媒介即讯息」—— 影响人类社会的并非搭载于交流和传播之上的讯息内容,而是主宰着这个时代的技术特点。
位于「技术垄断时代」的公众,除了加快脚步穿梭于现在这个由光纤网络交织而成的快速迭代更新的世界中,让自己的脸和身材能够更加适应能够无所不在的镜头快门之下,并试图抓住那些转瞬即逝的可能、机会之外,再无他法。
这是一个正在争分夺秒地加速运转的年代,我们害怕老去,是因为年轮碾压而过的不仅是容颜的衰败,更是试错机会的减少、时间资本的消散以及再无为自己失败的人生用初出茅庐来搪塞。
整容、驻颜、拜金、网红、流量、成名…
总有人在你耳边催促,快一点,再快一点,成名要早,赚钱要快,保养要早、整容要快…时代的巨齿碾碎无数人平步青云的梦想,又缠绕上众人焦虑的神经,越滚越快,越缠越紧。
最后,就像我焦虑而又敏感的神经元一样,濒临崩溃。
这就是一夜成名背后的时代逻辑。
所以,到最后我们要讨论的就已经不是要不要接受一夜成名的问题,而是,我们为什么要一夜成名?
为了生存吗。



½

焦虑
社会流行病

  难以根治的症结  

这几年我听到过最多的一个词,就是「焦虑」。
不管是身边的朋友还是在秃头所里认识的一些可能素未谋面的人,亦或者是遥远的网线相连的另一端里我根本没有交集过的甲乙丙丁。他们都在和我聊「焦虑」、聊「贩卖焦虑」、聊「解决焦虑」。
因此很多时候我也会一直去反思,作为一个同样时刻被焦虑傍身左右的人,是怎么一步步地就陷进了这样一股子比圆周率还无限眼神循环的怪圈里的。
在美国心理学家卡伦·霍尼的观点里,焦虑的产生是恐惧的近义词,但两者之间仍然具有着见微知著的差别,尤其是从意识的层面上来说,「恐惧」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显而易见的危险对已有此遭遇的个体所带来的精神,乃至生理反应,而「焦虑」则是主观的、隐蔽的、未能显见的危机所引发的自主表达。
这也就解释了有些人觉得找不到工作、考不上研究生是一种极为强烈的焦虑,而另一部分的人则认为这样的焦虑完全没有必要,毕竟人生条条大路通罗马。
在定义先行的基础上,我们或许就可以来探知一二关于现代人在面对升学、就业、金钱、权力、样貌、年龄等等各个方面焦虑的原因。
流动性。

在传统农业社会中,由于手工业、小农经济的发展,几乎可以以家庭为单位形成系列性的较为完善的社会体系。宗族、氏族等各个家族派系等级封建划分极为明显,形成了不同地域之间的具有较强稳定结构特征的共同体社会。
这时候,每个人的生存规则和价值导向都是有着较为明确的点对点规划的,风俗、礼俗和道德教化也成为在社会法理之外的无形的人情约束。
这样一来,人类的生活方式和生存发展空间就较为固定,背后的可供参考的行为准则也较为具有依赖作用。
可以说,这时候的整个人类行动、繁衍是不自由但很稳定的,比如我国的封建王朝,欧洲的中世纪时期等等。
但这些稳定和可预见性都在工业革命之后所塑造的现代化社会中逐渐土崩瓦解。
工业化一方面改变了传统的社会组织结构,还进一步颠覆了权力资本的拥有者,创造了全新的运作模式——城市化的法理社会——以往的礼俗规约都不再能够作为相互约束的规则,合同、契约成为了理性主义时代的人与人关系建立的核心法则。
另一方面,科学主义声名鹊起,以神为中心的社会信仰也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机。通过理性创造财富、改变命运,流转阶级变化的世俗思想越发成为主流。至此,过往能够让个人赖以生存和行动的价值观念彻底崩塌。
解放、自由、发展。
人开始流动起来的同时,思想、精神和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开始一同快速变化起来。
脱离了传统社会的包裹却又亟需在既有环境中找寻价值合理性的人类就必须获取到新的依靠得以傍身——传统社会的家族名望、年长权威、神的授意逐渐转变为工业社会里的交换价值、剩余价值的积累。
钱越多越好,越多,越有安全感。
为什么新的一年,大家姐妹之间都在祝愿「早日暴富」,而不再是以往的「阖家安康」「早日找到好归宿」?因为统治现代社会的就是「金钱」,而更古不变的,鲜少瞬息万变的,也就是「金钱」。
焦虑,来自于恐惧,而在流动的、不安的现代社会中,人类最大的恐惧就来自于不知所属和无所可依。
我年轻,是资本;我长得漂亮,是资本;我有钱,是资本;我学历高,是资本;我身材好,是资本…
资本,就是个人能够获得安全感的来源。

½
时代的馈赠
早已标好筹码
  等你尽情享用  
在「断头王后」里,茨威格写道:“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浮士德为了追求知识和权力,与魔鬼梅菲斯特进行交易,在出卖自己灵魂的情况下领悟了欢乐、痛苦和爱欲,最终堕入深渊。
事物的发展总是有其两面性。
一个月前,新华社兴奋地告诉全中国正在享受移动通讯红利的人:2021年,我国将新建60万个5G基站。
这就意味着过去两年张口闭口都是展望5G如何发展的诸多猜测都将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现实所一一印证。
即便如此,如若我们现在调转镜头,逐渐伸向另一面更加安静而充满诡异气氛的空间:
四周寂静,无限的黑暗尽头架着一台手机,而其中,是数千亿万个透过镜头展示自己的面孔,他们光鲜、耀眼。此时,如果观众的眼神能够更加锐利,便可瞥见黑暗的另一隅处,是滚动着的实时播放量、点赞数、评论数。
我想,如今的我们所产生的容貌焦虑、年龄焦虑,又何尝不是视觉化技术引导之下的另一层畸变?
害怕变老和变丑的背后,是当前公众对于快速迭代的时代精神的反映——所有人都只想要最新出现的东西,最稚嫩的脸庞,最鲜活的躯体,最完美的长相。
或许,如今的我们,每一位都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公主,都在享受着技术红利的同时,不断付出着高昂的代价。

到这里,为了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仍然需要对今天这篇文章稍作解释,或许是多余的,又或许是没有价值的一段解释。
因为每年都会有很多新鲜的面孔开始关注我和花总,关注秃头所,可能最开始大家寄希望于从我们这里了解到的是各种关于「新传考研」的知识或者是很多的报考的干货之类的内容,这些在我们既往的以及将来的公众号内容中肯定也是会不间断地出现。
但其中可能会有所不同的就是很多文章中我们会以「现象思考」「社会问题延伸」的方式和大家分享一些个人的想法和态度,当然其中也是会引用相应的知识点和学科内容,即使没有大量地进行结构化的展示。
在秃头所这个平台之上,我们希望能够不断地写下很多自己想写的内容,也能够通过这些文章与大家进行交流、碰撞,这绝不是我们单向的知识输出或者是大家伙单向的观看。
所以,如果你总觉得我们是一个「非正经」考研组织,那么,就证明我们确实做的还挺像这么回事的。
用新传的知识喂养大脑神经,再去进一步思考和看待这个世界,你会真正地发现这个学科的价值和魅力。
总之,欢迎光临秃头研究所!
2021年,有幸遇见啦!
- 晚 安 -
今天的焦虑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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