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喀斯特

“喀斯特” 又称为“岩溶”,是地球上的一种地貌形态和地质现象,即指水对可溶性岩石(碳酸盐岩、硫酸盐岩、卤化物岩等)进行以化学溶蚀作用为特征(并包括水的机械侵蚀和崩塌作用以及物质的携出,转移和再沉积)的综合地质作用,以及由此所产生的现象的统称。世界可溶性岩石以石灰岩为最多,其分布面积约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15%。喀斯特一词原来是南斯拉夫西北部伊斯的里亚半岛的石灰岩高原的地名,当地人称为kras,德语叫karst,为石头之意。18世纪初,欧洲人使用了德语karst一词。19世纪末,南斯拉夫学者司威依奇首先对喀斯特高地进行了研究,他借用了“喀斯特”这一词作为石灰岩地区的一系列溶蚀作用过程和产物的名称,现已成为世界各国的专门术语。

喀斯特地区由于强烈的喀斯特作用,地表形态多样,地下洞穴丰富,形成许多著名的自然景观,如桂林山水、黄果树大瀑布、织金洞、张家界、路南石林、黄龙等,都是以观看喀斯特自然景观为主的风景区。二十世纪初,英国人类学家塞谬尔·柏格里(Samuel Pollarb)在他的日记中写过“……数百座山峰,真像一些巨大城池的城垛。这幅景色感人之深,就连当地人也站在那里观看并惊讶不止。如此壮丽的场景,必然是自然之神的构思。”描写的就是喀斯特峰丛景观。

原本在喀斯特地区有着茂盛的植被和丰富的自然资源,孕育着千千万万的生灵。早期人类就是依赖喀斯特洞穴作为躲避风霜雪雨、猛兽长虫的栖身之所,才得以发展,创造了灿烂的文明。然而,如今的景象已不再让人赞叹大自然的美景,更多的却是悲凉,为喀斯特而哭泣。人类在风霜雪雨的淫威下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先辈们竭尽全力地与自然进行着斗争,争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思想信念支撑着他们,在饥饿和死亡的灾难中一步步向前冲,取得了人类在自然界生存和发展的地位,误认为人类是万物的主宰,忘记了人类其实和其它动植物一样,都有是宇宙的创造物。在欲望的支配下无限制地扩张自己,灭绝鸟类,虐杀野兽,在破坏大自然生态环境的同时,也为自己挖掘了坟墓。他们摧残森林,毁坏植被,与此同时走向自我毁灭,使人与自然的悲剧一幕幕地上演。洪水、泥石流、干旱、虫灾、饥饿交替出现,人类的过度索取和开发,给喀斯特环境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致命打击,也给人类的生存渐渐不留余地。

喀斯特地区土被薄而不连续,漏水漏肥现象十分严重,使得喀斯特环境的土壤“先天不足”,保水、保肥性差。加之喀斯特环境中土壤与母质、母岩层间往往是一个比较光滑的石灰岩层面,土壤表层物质淋失后,较薄的土层与母质母岩层之间没有一个紧密的接触面,地表水下渗以后,即很快在这一接触面上产生侧向径流,使得土层更加松散,最后很快整个土体被地表径流所浸蚀。据在茂兰喀斯特林区作的研究表明,在同一年,同等降水条件下,缺少森林植被覆盖的喀斯特地区降水形成径流的机会是森林区的4倍,且森林区地表径流的含沙量只有非森林区的5.57‰~13.74‰。

贵州作为中国西南喀斯特中心,历史上喀斯特山区是有密闭的森林覆盖的,但长期以来一直受到人类活动(元朝中期的山地生产工具改善和山地作物玉米的引入、明朝时期屯边人与土著人的土地与人口竞争、清朝和民国时期的战争毁林、解放初期的传统大农业观念及落后的生产方式导致毁林开荒、1958年大跃进大练钢铁、1981年森林包产到户后群众担心政策改变而大肆砍伐等)的影响,喀斯特森林已大多不复存在。加上喀斯特地区具有岩石裸露,水文特殊,缺水少土等特殊自然条件,许多地方已石漠化或正在石漠化,喀斯特环境严重恶化,人类为了生存,还在进行着破坏性的开发,开发的结果只能使喀斯特环境更进一步恶化,形成恶性循环。据资料记载,我国石漠化主要发生在我国的广西、贵州、云南三省区,其中贵州省的石漠化土地面积最大,已有13万平方千米,广西约8.9万平方千米,云南有6.1万平方千米,三省区总面积达28万平方千米,成为我国西南地区生态环境中最为突出的问题。与1986年相比,1999年云南、贵州和广西三省区石漠化土地面积分别增长了9.98万公顷、87.0万公顷和 50.7万公顷,增幅分别达44.8%,62.5%和28.3%。不合理的人为活动,如毁林开荒和陡坡耕种等是造成石漠化加速扩展的重要原因。由于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自然灾害频繁,粮食产量低而不稳,严重制约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专家对岩溶地区的土壤形成测算得知:岩溶地区土壤的形成比河流中下游地区、河口三角洲要缓慢的多,大约需要上万年才能形成1厘米厚的土层。因此,岩溶地区地表土壤很薄,一旦植被破坏,必然导致表层土流失,岩石裸露。以贵州为中心的西南地区,石漠化正威胁着多达111.6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仅此一项,每年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达上百亿元。另据卫星遥感资料显示:贵州、广西、云南三省区石漠化的速度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逐渐加快。目前,三省区平均每年石漠化的面积约为2500平方千米,贵州全省每年流失表土1亿多吨,土地侵蚀面积达7.6万km2,占全省总面积的28.4%,每年有900km2的石漠化面积扩大。如果石漠化的增速依旧,那么再过90年,贵州就将全部变成人类生存困难的荒芜之地,成为第二个“楼兰”。

没有森林覆盖的喀斯特地区,大气降水直接冲涮地面,或形成地表径流,或迅速渗透进入地下深层,不易被利用,或者地势较低的地方迅速形成浸水,造成这些地区要么干旱、要么洪涝和水土流失。喀斯特森林植被破坏后,很快会导致土壤退化,最终使整个喀斯特环境退化到一个低水平层次的物质、能量动态平衡状态。喀斯特森林破坏后变成灌丛的过程中,土壤有机质含量将从20%以上下降到10%左右,而在灌丛林条件下进一步开荒耕种后,如没有适当的土壤退化防治措施,土壤有机质将下降到5%以下,氮、磷、钾也有同样翻倍递减的趋势。

灾难性的开发使许多喀斯特地区植被越来越稀,土壤越来越少,石头越来越多,缺水少土,贫穷落后成了喀斯特地区的代名词,一辈一辈的石山区农民在零星的土地上播下大量种子和辛勤的汗水,收获着微薄的粮食,饥饿和贫穷迫使他们开更多的荒,种更多的地,落入“地越种越广,粮越收越少,山越来越光,水越来越缺”的生态怪圈中。彻底的石漠化,使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告别故土。临别时看不到离别的依恋,只有茫然和无奈。留下来的也放是勇敢的抗争者,更多的则是走投无路又无能为力的守候者,每天等待着从若大的泉眼中流出的点点滴滴的希望。灿烂的古巴比伦文明、玛雅文明,就是在人类破坏了森林植被以后,转眼之间灰飞烟灭的。世界上大片的沙漠,许多年前都曾是繁茂的森林。黄河流域曾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也曾是森林茂密、水丰草美的理想生存场所。人类长期盲目的、过度的开垦,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现在已是处处荒山秃岭,水源枯竭。今天,人类仍在向自然榨取越来越枯竭的资源,仍在劫掠和污染地球的生态环境,从而使自己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我们注视着地球的绿衣日渐被剥离,满目疮痍,原本山青水秀的喀斯特景观,变成了荒凉的石漠。

自然风暴、洪水侵袭、地震、山崩、滑坡、泥石流、山林自然火灾、冰川作用等,都是能够造成一定范围内喀斯特森林破坏的自然因素,但地震、大面积冰川等因素是很少有的,在喀斯特保存完好的地区,自然风暴、洪水、泥石流等极少发生,且这些因素虽暂时性地对植被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一般不破坏森林更新所需的条件,这种破坏是森林可忍受的。同时,这些因素也为森林树种更新和小生境更替提供了条件,只要不超过森林所能承受的最大破坏阈值,很快就能恢复。

值得庆幸的是,在贵州南部的荔波县境内仍保存有一片原生性强,分布集中,生态稳定的喀斯特森林——茂兰喀斯特森林,被誉为地球上的绿宝石,是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绿色翡翠,静谧地镶嵌在古老的贵州高原上。它那生命的绿色与异化石漠之间的强烈反差,使人们惊叹大自然的奥妙,悲愤人类的恶行。在喀斯特森林区,虽然也有极高的喀斯特出露,但由于森林的作用,在喀斯特森林生态环境下,已不再是一个恶劣的环境。大量的森林凋落物腐烂以后,形成泥炭土,附着在岩石表面,阻堵可溶岩导管和裂隙,减缓了水分的直接下渗速度。茂密的植物根系对岩石机械破坏作用强烈,物质分解产生大量有机酸,有利于地表岩石裂隙发育,裂隙又被枯枝填充,裂隙及枯枝落叶孔隙表现有极高的持水、保水能力,一般大气降水通过树冠截流、地被物持水后,较少形成地表径流,保证了森林中的湿度,滞留了大气降水,调节森林小气侯,形成独特的森林滞留泉。林冠的降势作用减少了雨水对地面的直接冲涮减少水土流失。因此,在森林环境下有丰富的地表水源,森林沼泽随处可见,小环境、小气侯多样。郁郁葱葱的森林是天然的水库,又是一座巨大的氧吧,汩汩清泉从山里流出,阵阵山风从头上吹过,是那样的甜美,是那样的清香,它将帮助我们在纷纭的人类原则中澄清宇宙的原则,在纷纭的物质原则中澄清生命原则。生活在山里的人们虽然远离了都市暄嚣和现代文明,但却享受着大自然赐与的宁静和美景,安居乐业,自得其乐。每当秋收过后,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喝一杯自酿的米酒,唱一段自谱的山歌,无不让人心旷神怡,已然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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