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中医四时脉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下)

中医四时脉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下)

——《玉机真脏论》

在道的层面了解四时脉与人体的关系后,术的层面也就不难掌握了。四时脉的核心系统都论述在了《玉机真脏论》中。

其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内经》当中的用语:

因为有别于五脏脉,故句首就开宗明义的定义出了春、夏、秋、冬四脉,然后再阐述对应的弦、钩、浮、营。

其次在《平人气象论中》形容五脏脉的脉用语一个很重要的描述就是“如”,如琅玕、如毛羽、如长竿末梢、如弹石。是从形的角度运用取象比类的思维进行描述。

而《玉机》中很重要的描述则是“其气来去”,是从气的角度形容一个人整体的状态即:春、夏、秋、冬不同的状态。

下面就对春脉、夏脉、秋脉、冬脉分别阐述:

春脉

春脉者肝也,东方木也,万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气来耎弱轻虚而滑,端直以长,故白弦,反此者病。

其气来实而强,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不实而微,此谓不及,病在中。

太过则令人善忘,忽忽眩冒而巅疾;其不及则令人胸痛引背,下则两胁胠满。

中国文化之所以能够历久弥新,并且成为唯一一个文明不曾中断的国家,有部分原因就在于中国的象思维,虽然时隔日久,有些文字的意思已经和现在大相径庭,比如“乖”在古文中为违反的意思,《伤寒论》中“上下乖错,或存或亡”中的“乖”就是此意。

而在现代“乖”字则变为顺从乖巧的意思。信息在转化之中收到阻碍,不能正常接受,则古代和现代也就失去了联系。

聪明的中国古人则尽可能的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象,也就是说虽然词汇的褒贬可能有变化,但描述的象却怎么也变化不了。

正如只要四季不变,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就不变,不论是用发陈也好,用欣欣向荣也好,用升发也罢,我们都能感受到春天这个象,也便能和古人产生“交流”。

这是文中反复强调春脉、肝也、东方、木、万物始生……的原因,因为所有的这些指代,都指向一个象—升发之象。

同样的道理,在文中描述的太过和不及的症状我们需不需要死记呢?答案是不需要,我们同样要透过这些症状来体悟文中在形容一个什么象。

正常的春脉就应该是随着阳气慢慢上升,不断地生发,脉搏的跳动整体是流利的,而且寸关尺三部没有瘀阻,能感受到脉的搏动是一条整体的、长的气滑过,稍微用指按压,脉搏的力度也是柔和的。

人体内的春天来的太快,就给人感觉脉搏跳动的十分有力,几乎不用按压就能感觉到;

人体内的春天来的太慢,就像北方于南方,高原于平原,脉象虽然能明显感觉到博起和回落的区别,但是并不明显,脉位还比较沉。

排除类似阿尔茨海默症这种病性的情况,什么时候人容易善忘呢?其实就是高兴的时候,玩的时候。

最容易发生非病性忘记的就是小孩,在外面又蹦又跳,玩嗨了之后常常就忘了回家,这就是一种生发活力之象。升发的太过,人精力充沛总想着玩,心不能静下来就容易忘事。

全身的气血也随着升发之象涌在了巅顶,诸风吊眩,皆属于肝就是这个原因。

反之,气升发不起来,想散又散不出去,气就容易郁在半截,造成心中憋闷,两胁胀满的感觉。

全段就是在说一个升发之气的事


夏脉

夏脉者心也,南方火也,万物之所以盛长也,故其气来盛去衰,故日钩,反此者病。

其气来盛去亦盛,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不盛去反盛,此谓不及,病在中。

太过则令人身热而肤痛,为浸淫;其不及则令人烦心,上见咳唾,下为气泄。

同样的道理,夏脉,心,南方,也都指向一个象——盛长之象。春天是阳气从地上不断地上升,处于地里和地表之间。

而到了夏天,阳气已经充盈,在天地之间充盛,人的活力也多了,喜欢活动,大量的流汗,白昼不断地变长……

而在脉象上脉的搏起和回落则有着相当明显的差距,用指搭在脉搏上会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脉力把指目顶起来,然后陡然落下,有一种落空的感觉,文中形容为来盛去衰。

夏脉太过则容易出现一种“累累连珠”的象,只是这里的连珠,并不是五脏脉脉形的圆润,而是脉快速地、连续地、不断地搏起的感觉。

之前那种脉力将手指顶起并陡然的落空感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脉搏刚要落下结果下一轮的脉搏又来了,并接着把手指顶起的感觉。

就像是杂技演员在表演空中抛球一般,只看上面,就感觉这个球刚从最高处落下去下,下一个球又到了顶点。

而夏脉的不及则刚好想反,感觉脉搏起的力度很艰难晦涩,整个脉搏动的非常不流利,好不容易顶起就陡然下去了。

临床上平夏脉和夏脉太多非常常见,但夏脉不及很少见,因为夏季本来就是人体阳气最旺盛的时候,心属阳属君火,如果夏脉都都不及,则可见阳气虚弱程度之严重。

夏气太过的表现就是一种燥热象,或许本身身体并不怎么热,但自我感觉非常烦躁,且可能会在体表生出一些红大肿痛的疽痈。

想不断地喝水,甚至想把自己泡在水缸里面——电视剧《同福客栈》中的佟湘玉因为误食了参汤后,全身燥热,渴饮不解,最后跳到井里面去了,虽然是杜撰,但就是这个感觉、这种象。

夏季不及的时候就像那种快要下雨的天,不是夏太过的艳阳高照,而是给人感觉又闷又热,让人非常不舒服,也就是《伤寒论》中的余热闷在胸中,让人烦闷的栀子汤证。


秋脉

秋脉者肺也,西方金也,万物之所以收成也,故其气来轻虚以浮,来急去散,故曰浮,反此者病。

其气来毛而中央坚,两傍虚,此谓太过,病在外:其气来毛而微,此谓不及,病在中。

太过则令人逆气而背痛,愠愠然;其不及则令人喘,呼吸少气而咳,上气见血,下闻病音。

秋脉,浮,西方,金都指向一个象就是收象,这里的浮并不是《伤寒论》中的“脉浮头项强痛的浮”,而是一种快要进入冬天的一种肃杀之“浮”。

大家可以试着用嘴念一下“嗖”这个字,然后体会体会,这个音从嘴里很快的发出,刚听到“嗖”声的时候就随着残余的气息声短促的停止了。

汉语中专门有个词形容这种象叫“戛然而止”,文中则形容这种脉象为“来急去散”,后世也有专门形容这种脉为“如雨占沙”。

什么感觉呢?就是从脉形上感觉很细,但并不柔和,即肺脏之毛脉,但关键是脉气,脉搏搏指的时候很快,但一碰到手指根本不会把手指顶起来,而是“嗖”一下就过去了。就像是浪花击打在大石头上,雨落在沙子里,一下就没有了,即“散”了。

秋脉得太过和不及非常好摸,主要体现在脉形和力度上,太过的秋脉脉管会宽一点,力度会大一点,不及的秋脉脉形会细一些,脉力会更小一些,但不管是太过还是不及,关键是一种脉气来急去散的象。

秋天肃降的太过就像是用力在一根细管子里吹气,就是一种堵闷的感觉,肃降的不及就像是水管的出水口堵住了,本该下行的气发生上逆,则会让人呕吐、咳嗽、短气。


冬脉

冬脉者肾也,北方水也,万物之所以合藏也,故其气来沉以搏,故日营,反此者病。

其气来如弹石者,此谓太过,病在外;其去如数者,此谓不及,病在中。

太过则令人解休,脊脉痛而少气不欲言;其不及,则令人心悬如病饥,眇中清,脊中痛,少腹满,小便变赤黄。

什么是营呢?《说文》说“营,币居也。”《礼记·礼运》说“冬则居营窟,营,四围拥土也。”

什么意思呢,繁体的营为“營”就是冬天老百姓军队做的小的土坯房,由于闭不透风,在里面生个火,吃个饭,可以取暖、供养百姓和士兵,因此有:闭合,温行,濡养之意。《内经》中营气的“营”行于内,为濡养全身之气,现在的营养的“营”都是这个意思。

冬脉也好,北方也好,肾也好,色黑也好,它都指向一个象即闭藏,说白了就是万物在冬天储存营养的状态。

所以万物闭藏,冬脉的脉象就是脉位沉而有力,这里的太过如弹石,和之前谈的五脏脉法中如弹石有区别有联系,五脏脉的弹石是脉摸起来不滑利,摸着脉形像石头。

而这里说的是“其气来”,也就沉取脉搏搏指的力度很大。像是弹弓带着石头打过来似的,前指脉形,后指脉气(脉力)。

冬脉藏的太过就好像厥阴病的患者一样,阳气深藏在里出不来,有力但又不想动,烦躁但又四肢冷,闭藏地话的不想说。(题外话:越是老谋深算话越少)。

藏的不够,则阳气又容易从内里冒出来,就像冬天没有一个瑞雪一样,肾水藏不住相火,就让人觉得不安稳,心慌烦乱,小便赤黄等都是藏不住的象。


脾脉?

四时之序,逆从之变异也,然脾脉独何主?岐伯日:脾脉者土也,孤脏以灌四傍者也。帝日:然则脾善恶,可得见之乎?岐伯日:善者不可得见,恶者可见。

帝日:恶者何如可见?岐伯日:其来如水之流者,此谓太过,病在外;如鸟之喙者,此谓不及,病在中。

太过,则令人四肢不举,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名曰重强。

此处笔者认为是后世增添,故不作讨论,原因如下:

  1. 此处叙述变成了“脾脉”,而非用四季的术语—长夏脉,即使此处用长夏脉,但胃气是蕴藏在四季之间,起柔和,缓慢,推动,营养的作用,所以实际上四时之序中并没有单独的长夏脉。

    其实《内经》中也表达了这个意思,所以笔者猜测本来的原文应该只有“脾脉者土也,孤脏以灌四傍者也,不可得见。”这几句话,后文为后世增补上去的。

  2. 是在整个叙述中,也并没有遵从前文的“其气来去”的描述手法,而是用了之前的“如”字的取象比类描述手法,上下不合。

    但论述的太过不及的症状是合乎临床法度的,看得出应该是后世得道之人所述。


至此,四时脉的操作方法已经全部论述完毕,在掌握五脏脉和四时脉之后,则需要将二者结合起来,反复操作体会。

如《内经》:

春胃微弦日平,脏真散于肝,肝藏筋膜之气也。

夏胃微钩日平,脏真通于心,心藏血脉之气也。

长夏胃微更弱日平,脏真濡于脾,脾藏肌肉之气也。

秋胃微毛日平,脏真高于肺,以行营卫阴阻也。

冬胃微石日平,脏真下于肾,肾藏骨髓之气也。

阴阳、脏气、形气,从来都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关系,分之则暗,兼之则明。

有些患者是藏象的病变,有些患者只是气血阴阳上的偏倾。(因此临床中有些病家并不能同时摸出形与气,应该理性中正地看待)

《内经》中言:

阳为气,阴为味,味归形,形归气,气味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

通过五脏脉和四时脉的结合,诊断病人是阳病还是阴病,是形病还是气病,是脏病还是气病,孰多孰少,孰轻孰重。

气病者多用之以寒热温凉药物纠气,形病者多用之以辛甘酸苦药物纠味,正如《伤寒论》大黄黄连泻心汤中只在沸水中浸泡片刻,只取其气以治气痞。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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