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取消家庭作业?清华大学教授杨斌建议以“家庭”为“作业”!
今年两会上,“家庭作业”成了热词。全国政协委员马光瑜建议全面取消小学生家庭作业,推迟小学放学时间,让学生做完作业再回家,减轻家长的负担;全国人大代表、东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校长邵志豪认为学校应统筹家庭作业时长,让学生在校内完成家庭作业。
中小学生的家庭作业一直是备受关注的话题,也引发了很多争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杨斌提出一个耳目一新的观点——以“家庭”为“作业”。
何为“以家庭为作业”?如何“以家庭为作业”?一起来看。
100多年前,第一个布置家庭作业的人恐怕不会预料到,自己的一时起意有一天会成为中国社会热议的一个焦点。家庭作业该不该留,该谁留,该谁批改,作业量多少合适,哪些作业是惩罚性、重复性的,父母、祖父母或手机小程序在学生完成家庭作业的过程中该扮演什么角色,诸如此类的讨论,层出不穷,不胜枚举。
家庭作业,英文是homework,字面意思是这部分的“功课”要在“家庭”中完成。而这里我有角度不同的另一个建议——以“家庭”为“作业”。
家庭作为社会的基本单位,作为学生成长的基础环境,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家不只是把学校做不完的作业拿回来继续做的地方,家长也不只是学生作业完成过程的监督者、老师的辅助者,“家庭”应该成为一类有机的、重要的学习、研究内容。也就是说,我建议将家庭作为学生作业(学习)的对象,而不只是学生完成作业的场所。
之所以提出以“家庭”为“作业”,是因为尽管大家都认为家庭之于学生的成长,有着重要而关键的影响,但在很多孩子的眼中,“天下父(母)亲多数都平凡得可以,也许你就会舍不得再追根究底”(李宗盛,《新写的旧歌》)。家庭成员之间的“熟视”,常形成了另一种“无睹”,一种因亲子或血缘关系“障目”而缺乏更多角度的深入理解的“陌生”。
家庭教育,不仅是在家庭中父母或长辈因抚养和陪伴而对孩子们给予的教导和帮助,也包括孩子们自身对家庭和人生源流的体认,并由此推及与父母、家人的讨论,对“生我养我”的人们的认识、理解也许可以更深一层、更进一步,特别是他们小家之外的其他身份与角色,以及在小家范围之外的劳作与贡献。就像电影《你好,李焕英》里说的,“她不仅仅是我的妈妈,她还是她自己”,在父爱母爱、亲情关系之外,他们还有着宽广、深厚、丰富的爱与付出。
根据学习进程、成长阶段的不同,可以展开对于“家庭”这个“作业”的进阶。起初,可以鼓励学生发掘一些生动的故事,通过观察、采访,了解父母、祖辈的成长经历,了解家族的迁徙、发展,了解影响父母亲的关键事件——什么造就了今天的他们?要求高一点的,可以试着梳理和总结父母的人生经验、家风传统,与他们展开包含意义和价值的对话——什么是他们希望在下一代身上看到的品格、品质?要求再高一点的,可以研究父辈与我们之间最大的共性与不同是什么,相互关系中协调与冲突的动力机制是怎么样的,相处过程之中可以有怎样的改变、改善,以带来更有机、更有爱的家庭生活和亲子关系?
不仅是中小学生,离开熟悉的家庭、进入住校生活后的大学生,以家庭为作业,也可能带来另一种人格独立的断乳契机,探索和找到真实的、自信的“我”,在自由和责任中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平衡。你会发现,找到和确立“我”的过程,又会重新发现和认识“家”,也可能会以新的方式用心融入那个你身已离开的家。
以家庭为作业,并不只是“知”,更应付诸于“行”。这个作业可以是行动学习式的后浪反哺,如子女可以利用各种自己驾轻就熟的新技术,帮助长辈融入新时代。健康的家庭教育,本就是二元双向、互学共进、持续终生的。
以家庭为作业,作业的过程,即是作业的成果;称为作业,但并不需要批改,不该有当众诵读的要求,不存在正误对错的判卷,最必要也最适合的读者首先是你自己、不同阶段的自己,以及得到你的信任、让你心理上感到安全的导师、朋友和家人。这些作业,理应得到的是平等的对待,谦逊的反馈,理性的反思。
以家庭为作业,绝不是家世的比较,在某种单维度上给家庭排高下、评优劣。越是深入挖掘每个家庭的丰富细节,越会洞悉家庭之间的不可比性。每个作为“作业”对象的家庭,都有不同的观察视角、各异的解读方式。社会的千姿百态、世间的多姿多彩,正是因为有着各不相同的你我和各不相同的家庭。
有没有不值得作为作业的家庭?没有,不应有,每个家庭都值得。这份“家庭”作业蕴积着个体成长、家庭建设、社会发展的活力,贯穿一生,常写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