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棋手转型为教练 古力：中国围棋需要“乔丹”
古力在深圳指导小棋手
古力(右)在广州亚运会对弈韩国李昌镐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葛万里
翻开中国围棋史册，迄今为止，来自重庆的古力九段仍以八夺世界冠军的成绩，保持着中国围棋手夺得世界冠军最多的纪录。随着年龄的增长，曾是中国围棋“虎字辈”领军人物的古力近年渐渐淡出一线。日前，他以教练的身份带领重庆队来深圳参加“龙华杯”围棋邀请赛。虽说身份已发生了转变，但古力标志性的短发发型依然给人很阳光的感觉。他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的专访时，富有磁性的嗓音和不时发出的爽朗笑声，让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也受到感染，充满了热度。
谈现状：重心转到重庆
古力大器早成，12岁便成功定段并进入国家少年队，从此长期居住在北京，参加国家队的日常训练和比赛。今年，他的“背井离乡”的生活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今年我已经不在国家队挂名了。因为家人都在重庆，我的工作重心都转移到重庆了，我现在的主要身份就是教练。”古力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前，首先很明确地表示已经不再是棋手，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致力于重庆的围棋推广。
“我希望平常能多去和社会各界人士接触，听听大家对围棋的看法，也摸清他们的想法，希望从中能寻找到更多的、有情怀的企业家和领导来支持围棋。”古力说，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原因，重庆队已经两年没有赞助了。为了这件事，他现在在重庆到处奔波，急需找到一个新的能解决困难的路子和方法，“也许是企业对围甲这个品牌的价值还处于一种观望状态吧，也可能是因为以前的赞助商对现在的这种做法模式不是太认可，重庆队一直都没能拉到赞助，让我们目前处于挺尴尬的境地。”
创办于1999年的中国围棋甲级联赛，至今虽然已经走过20多个年头，但古力认为，以前那种赞助模式只是属于“情怀式”的，应该不可长期持续。
“所以我要先去摸个底，需要去挖掘一下。现在很多人对围棋的看法是很不同的，有不少人都以为围棋很高雅，可望而不可即，因此如何把它（围棋）这个阳春白雪去除，让更多的人去接受，吸引更多的人来参与，这是一个很难的课题。由于以前这个事情主要都是非专业性的人去做，虽然他们在营销方面也许还行，但在专业性方面肯定还是有欠缺的。所以我在想，希望能借助自己在专业方面的优势，再吸纳一些营销推广方面的人才，组成一个团队，看能不能捉摸出一条让重庆围棋可以持续发展的路子来。”
谈构想：请网红来直播
毋庸置疑，在围棋竞技上已达到世界顶尖水平的古力，对围棋的理解和认识是常人所不及的。尽管他一再谦虚强调，对如何推广围棋还在摸索，但其实心中早已有很多构想，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看怎样去落地了。
古力告诉记者，目前面临的困境有两方面：一是重庆围棋协会还在筹办之中；二是围甲还没能拉到赞助。“其实赞助这块有了，有些模式我就可以开始推演了。比如重庆队的围甲主场比赛，就可以请网红来为我们进行直播，有些赛事活动我们还可以放在解放碑下、放在朝天门的来福士广场、放在江北嘴的重庆大剧院进行，这些都是可以尝试的呀！围棋和足球不一样，足球比赛会受制于场地的影响，但围棋比赛场地可以不受限制，就像电竞（电子竞技），可以搭一间玻璃房进行比赛，让观众可以在外面围观。另外，现在也许还有很多人看不懂围棋，但我们可以请一些名流来现场讲棋，大家一看是明星来了，可能就会驻足观看。这些我觉得都是一种思路，就看怎么去把它落实了。”
提及围甲联赛，古力似乎意犹未尽，他侧着头思索了一下，又语速飞快地说出内心的想法：“围甲已经搞了20多年，现在回过头来看，在宣传这方面也许还应该要做得更好。但怎样把它的宣传扩大化，让更多的人不仅知道围棋对开发智力有帮助，还是一项挺有意思的运动，这些工作要想做起来做得好，遇到的问题恐怕还会有不少。我觉得，现在不是都在提倡行业融合吗？其实围棋也是可以融合的。比如和教育融合、和文化融合，当然还可以和旅游结合，就比如衢州的烂柯山，我们完全可以把比赛搞成主题旅游……总之感觉现在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方向也有很多，但都还不好去落实，确实还需要协会及有关部门方方面面的人去推进，单靠个人是很难做到的。”
谈退役：意在推广围棋
作为中国围棋曾经的“领头羊”，今年才38岁的古力虽说仍壮志满怀，期望能在新的领域把中国围棋的发展推向新的高度。但不可否认，很多棋迷从内心上也许更希望古力能够继续坚守，在竞技领域里再创辉煌。
事实上，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包括中国的聂卫平、日本的小林光一、武宫正树以及韩国的曹熏铉等一批超一流棋手，都是在三十多岁的“黄金年龄”才开始建功立业，达到职业生涯的巅峰。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的职业棋手却普遍呈现早衰现象，甚至有些成名棋手还不到30岁便已沦落到要退役的囧境。对于这种变化，古力认为，这是竞技化的一个趋势。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竞技化趋势，就是促使棋手年轻化。特别是有了人工智能AI，可以帮助棋手大幅度提升对围棋的理解，可以通过数据为核心来评判围棋的局面，从而让棋手做出精准的判断。”古力进一步解释，“以前我们不是对围棋的局面总是判断不清吗？老是觉得双方（形势）都差不多，但现在有了AI，可以用数据来说话，就会有更加明确的答案了。现在的围棋AI我们不能说是完美的，但相对于人类来说，它已更加接近于围棋的真谛。所以很多小朋友借助AI的数据模拟来训练，进步确实会很快，很快就能达到很高的水平。我认为，现在的小孩学棋，只要有悟性肯用功，学四年或许就能成为专业棋手，然后再隔三年时间拿世界冠军，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既然人工智能的出现，能够大大加快棋手的成长速度，那为何又不能对棋手保持竞技状态从而延长职业生涯起到作用呢？对于这个问题，古力举了电竞选手为例予以解释。
古力说，棋手要保持竞技状态，还涉及专注力的问题：“到了25岁以后，我觉得人的专注力肯定没有之前时那样专注。像电竞运动，为什么说电竞选手只有在很年轻的年龄段才会很厉害？因为只有在那个年龄段，选手的灵敏度、协调性还有专注力，那都是处于最佳状态。当然对我们棋手来说，相对要求没有那么高。如果是有自己特点的棋手，像唐韦星、孟泰龄这样的棋手，他们也许还能坚持。像我吧，虽说也算是有特点的，但是可能大家对我的期望值会更高一些，所以棋输多了就觉得我（水平）下降了。”
“那你为什么要考虑退役呢？”
“如果说要坚持我也是能坚持的，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现在中国围棋不是缺少持之以恒的棋手，我觉得需要多一个能够推广围棋、能够把整个项目推广传播出去的人，就像NBA的乔丹，如果没有当年乔丹对NBA的推广贡献，NBA的行业价值恐怕也不会扩大到全球。”古力回答这个问题时，语气十分干脆，仿如他的力战棋风。
谈柯洁：上学多条路子
柯洁是目前中国围棋“第一人”，正处于巅峰时期，却在2月举行的第25届LG杯世界棋王战决赛中大热倒灶，负于韩国棋手申旻埈，痛失冠军。赛后有不少棋迷认为，这是因为柯洁不够专心，不应该在职业生涯的“黄金时间”跑去清华大学念书。对此质疑，古力说“这个问题还得要怎么去看”。
古力认为，柯洁的确很有天赋是一位天才棋手。但不管一个棋手再怎么厉害，他的后面还会出现更厉害的棋手，因此棋手到了巅峰后期都会寻求多元化发展。“我估计吧，柯洁之后的统治力，其趋势会随着竞争对手越来越多而下降。柯洁也许在想，万一在巅峰期保持不了多久，那他肯定会想是不是要多一条路子。就跟下棋一样，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嘛！从柯洁个人来说，他首先觉得（读书）一不会影响训练，二毕竟多一条路子就会多一种选择。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哈”。
2015年，古力也曾进入清华大学攻读历史本科。四年后顺利毕业，并在社交平台发表感言：“四年弹指一瞬间，此刻讲不出再见，说不出道别。感谢各位老师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才使我最终能顺利地完成学业！人生即将踏上新的旅程，愿自己默默努力，不忘初心。”作为过来人，古力很肯定地表示，棋手成绩的好坏与上不上大学并没多大关系，关键还是要看他的用心。
“也许他通过上学还有可能会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这个我觉得要看个人。有的人是需要苦练的，比如一天苦练15个小时，他觉得苦练会有用。但有的人，他觉得一天训练五个小时就够了，接触一些棋外的东西也许还会开拓自己的思路。就比如柯洁，假如是他的成绩更好了，你恐怕又会说读书很有用啊！所以这个东西的确不好说。你看江维杰，他现在的成绩比读书前还好了，按理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竞技状态会持续下降的，但江维杰上大学后的成绩反而比以前好了，这个你又怎么来评价呀？！”古力提高了嗓门笑着说。
■古力小档案
1983年2月3日出生于重庆。6岁学棋，1995年6月入段并入选国家少年队，2006年升为九段。
主要成就：第17届至第21届中国围棋天元战实现五连霸；第17届至第20届中国围棋名人战实现四连霸；2006年4月获第10届LG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07年3月获第六届春兰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08年7月获第21届富士通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09年1月获第四届丰田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09年2月获第13届LG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09年5月获第一届BC信用卡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10年12月获第十五届三星杯世界围棋赛冠军；2015年6月获第10届春兰杯世界围棋赛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