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无芽 | 一气吃了七袋面
看见这个题目，你好不好奇？惊不惊讶？妈呀，七袋面，这得多大的肚！你奇怪就对了，这正是赵小林的目的，吊你胃口。小时候看过一个小裁缝的故事，说是一天小裁缝做衣服，眼前苍蝇乱飞，他便拿起腰带一摔，然后一数，打死了七个苍蝇！聪明的小裁缝福至心灵，马上在腰带上绣上“一下打死七个”这么几个金字，然后行走天下了。那年头，响马强盗多，有这个招牌加上他聪明的脑袋，果然红运当头，平步青云。小裁缝说了假话了吗？当然没有，只是人们想当然以为他一下打下七个人而已！
赵小林也从来不会哄人，这个事是真实的事，尽管赵小林已经遗忘的一干二净了，但同学们老是讲起这个事情，讲起赵小林当年如何一顿饭的工夫，吃下七袋面的事，无不啧啧赞叹！所以，赵小林也就相信，当年这事真干过！不过，诚实的赵小林必须告诉读者，这七袋面，不是白面莜面荞麦面，是方——便——面！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赵小林很是跺足捶胸了一阵子，当年是不是吃迷惑了，咋就没弄个腰带，绣上几个字当个响亮的招牌？怪不得此后人生平淡，军旅寻常，原来还是脑子不够使唤！再转念一想，嗯，能吃下七袋方便面，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了的事。尽管已快知天命之年，现在认识到其重要价值亦为不晚，所以就坐了这里，敲下这些字，当成美谈！
东拉西扯五百字，为节省看客时间，咱们书归正传。
那一年是几几年，吃面时是几月几日，无关宏旨，也就不考据了，反正这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某一天。事件的两个主角人物，一个当然是赵小林了，另一个是赵小林的同学，也是赵小林他们班的大班长杜世河。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是贾志强，这是当年的裁判。当然了，肯定是有一伙看客的，同学们很多，围观的也不少，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就不一一列举了。地点，就在咱商都二中。
其时，赵小林他们正读高中。这是发生在晚饭后的事了。那个时候，生活困难，像赵小林常常不舍得吃饱饭，一两饭票掰成两半花。这也是真事并非虚言，那时一个馒头一两饭票，赵小林就和王大杰合伙一次买三个馒头，回来一人一个半分开吃，这就把一两饭票掰成两半了嘛！
这天晚上，吃完饭，回到教室，还不到上自习时间，男同学们就开始聚到一起吹牛。不知谁起的头，就吹起自己多能吃的事了。
杜世河讲他某一天饿的前心贴后心，一气吃了五袋方便面，啊呀，最后肚子胀得差点让他难受死！这里说明一点，杜世河家庭条件还可以，吃个方便面啥的，还不是问题，但对赵小林而言，那绝对是美食了。那年头，方便面刚盛行，谁能吃起方便面也是很体面的事情。五袋方便面把大家镇住了。赵小林站在后面，忽然想起小时候过年吃饺子的事情。有一次，为了往出吃一个钢崩，赵小林吃了三十五个饺子。一袋方便也就五个饺子的分量，五袋才二十五个嘛，这有啥？于是，赵小林就和胡志亮小声说，才五袋，不算甚！
这里，赵小林必须声明，这决没有马蔑大班长的意思，赵小林实在，吃饺子时，赵小林才十一岁，如今快二十岁的大后生，胃也长大了嘛！他是真不以为然，不是存心扫班长的面子。只时，要不怎么说赶早不如赶巧，同学们被五袋方便面镇住了，都吃惊地敛息摒声，全场静默，赵小林这小声的嘀咕犹如惊雷炸响，一下把大家都吸引过来，当然最先吸引的是杜世河了。
老杜这个人，一辈子就是个不服气的脾性，听到赵小林的话，一下从坐的桌子上蹦下来，分开众人，来到赵小林面前，很严肃地问：“赵小林，话可不能乱说。”
“我，我没乱说呀？”赵小林脑袋发木，还未意识到自己那里出了问题，很是真诚地回答班长的话。
“那意思是，你也能吃五袋？”
“五袋算个甚！”
“哟呵，算个甚？敢不敢打赌？”
“赌啥？”
“就赌你能吃多少方便面！”
老杜老杜，多少年后再回忆这些，不得不说老杜还是心眼多，他没说五袋，他用了多少这个词，怕不保险！
当然了，赵小林一听，心里立刻活泛了。机会呀，我吃方便面的机会呀！多少次看见别人吃方便面，自己偷偷咽口水，今天，难不成能顿饱吃一顿，而且是白吃？于是，从来都是老实的赵小林，也立刻摆出一副斜睨天下的姿势，眼神向教室房顶一飘，嘴里很是随便地说出一句自己好几年后都后悔的话来：
“五袋？七袋也不成问题！”
七字一出，惊落一地眼睛。赵小林扫视大家一圈，心想，五七三十五，小时候一顿饺子嘛！要说个六袋，没准大班长还退回去了呢！
“当真？”杜世河不镇定了。
“啊，嗯——”赵小林这时候，又摆出一点犹疑的神态，似乎后悔的样子。欲擒故纵嘛，当然这个词是现在用的，当时赵小林家穷，买不起闲书，还接触不到《孙子兵法》什么的，还不知道这是七十二计中的一计。
“后悔了？哈——”
“男子汉，不后悔！一个唾沫一个钉！”赵小林适时打断了老杜的笑声，从心理上又刺激了一下老杜。
“敢跟我赌？”
“赌就赌！”
“好，有种！就赌你还能不能吃下七袋方便面。”
“没问题。”
“你吃下了，你赢，算你白吃。至于输了嘛——”
杜世河看看赵小林，很想看到赵小林皱眉的样子。只是，赵小林根本就没考虑过输的事。杜世河根本不知道，赵小林的祖上那可是大白活，是山西天镇赫赫有名赵一手。那一手掏宝神出鬼没，每次总能掏出押柱最少的点来，赢了四房小老婆。当然，后来惹下人了，小老婆跟人跑了，只带了个大老婆也就是赵小林的太太，跑到口外。啊呀，有点扯远了，赵小林是说，赵小林的骨子里就有赌的基因，没有害怕一说。所以，杜世河看到只是一个很自信的赵小林，那有一点点犹豫的样子。
“我输了，你随便。”
石破天惊！杜世河果然压不住了，大声道，“老贾，你当裁判。嗯，苏中习，你先去小卖部买七袋方面。赵小林啊赵小林，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赌注，反正你输了，替我干一件事就可以，决不让你为难的事。”
“好，我监督，这件事将来能不能办，我说了算。”贾志强立刻进入角色。
不大一会儿，苏中习回来了，抱回了七袋方便面。当然，苏同学家境也很好，垫这个钱是没问题的。
“回寝室吧，教室里不大好。”老贾这个裁判很用心，回寝室能进行下去，在教室要碰上个老师，就半途而废了。
于是一行人就往回走。
“咋个吃法？干定？”赵小林问。
“我当年可是泡开吃的。也不让你全泡，按泡一袋吃一袋的顺序来。”
“好，一言为定。”
赵小林捉谋开了，这个事虽说不是个大事，但也不能大意失荆州，须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回了寝室，便开吃了。
赵小林当先撕开一袋，就往嘴里狼吞虎咽起来。赵小林知道，老杜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大注意这些细节。但赵小林已经看出来，顺序很重要，这里有个泡几袋的问题。泡开的面，当然要占地方，先吃，那就意味着吃四袋干面泡三袋，这是最有利的。所以，抓住老杜没有规定先吃泡面还是干面的漏洞，赵小林先下手为强，造成既定事实，谅老杜也不会在这个上面计较。
果然，老杜指划别人泡面，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啊呀，香啊，方便面原来是这个味儿！干干脆脆，一股油香直扑嗓子眼。赵小林正要慢品，嗯？一袋面就进肚了！啊！这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吃完了问猴哥是啥味儿嘛！
一看，第二袋面还没泡开。就把方便面面袋捡起来，将里面的圪糁糁倒出来，这才细细品味。有点像过年炸馓子的味儿，但比那要脆，嚼一嚼，似乎又有点小时候吃炒黄莜麦的味道。
第二袋面泡好了。很快就进了肚，当然，汤赵小林是不会喝的，只是细心地把面挑了个干净。
小半饱，还挺香。
第三袋干吃，味道还不错，很快也吃完了。
第四袋泡开了，吃的时候，感觉有点少寡没味，但尚可。
吃第五袋的时候，味同嚼蜡了，明显慢下来。老杜这个时候，见赵小林嘴里往外掉方面渣，就用手捧住他的下巴，把那些渣渣接住。赵小林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再吃进去。
第六袋，有些胀感了，但还没到嗓子眼儿。倒也没用多长时间。
这个时候，老杜有些不淡定了，围着赵小林转了两圈，将最后一袋方便面拿了手里掂了掂。
赵小林撕开了第七袋。
老杜睁大了眼睛。
赵小林咬了一口，看看老杜。
“要不能吃就别吃了，别吃出问题了。”老杜真是个好人，这个时候，赌气已经过去了，真怕出了问题。
“能吃。”赵小林可不能认输，好多同学呢，多没面子。况且，输了，这面钱，没准儿得自己出，哪有钱？咬牙也得吃下去。
第二口，啊呀，这是方便面？干草嘛！已经到了嗓子眼了。
第三口，已经不是干草了，是干柴。干草尚且余一些味道，干柴风吹日淋，只有木纤维。木纤维是啥味道？赵小林告诉你，那就是没味道。当年，赵一曼吃棉花，肯定是有味道的，饥肠辘辘的时候，看见鸡毛都流口水。今天，赵小林可是在吃了晚饭的情况下，又吃了这么多方便面！赵小林吃得已经到嗓子眼了，下不去了，味觉已经告诉他，吃够了吃够了，决不能再吃了。
但赵小林还得吃。
赵小林站起来，心想，也许能抻出点空间。果然，嗓子眼的东西往下行了行，又留出一点空隙。
然后，赵小林硬着头皮，将剩下的方便以蜗牛的速度，吃了进去。是站着吃的，他试着坐了一下，坐不下去。
杜世河沮丧地坐了铺上，久久无言。
输了。
这成了老杜以后最后悔的一件事，多少年后谈及此，老杜都说让老赵钻了空子，先吃泡面，赵小林是一定会输的。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快上晚自习了。几个人回到教室。
在教室里，赵小林腰溜直，一点都不待打弯儿。后来赵小林参军，第一次站军姿，曾想，嘿嘿，我当年已经练过这个了！
咱不得不再一次说，老杜是个好人。沮丧也是一阵儿，推已及人，知道赵小林很难受，就等班主任查班过后，把赵小林拖出来，在操场上遛圈，一直遛到半夜。
第二天是星期天，赵小林逛街去了。不为逛，是消食去了，中午饭都没吃。
幸好，老杜拖着赵小林遛了半夜，赵小林的胃没留下问题。只有一点后遗症，那就是，此后好几年，见了方便面就想吐。而且，后来身体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件事，胃也就被大脑欺骗，还是啥都能吃，方便面照吃不误。
这些，都是赵小林根据情势推演即同学们的回忆，构筑出来的情节。真假都无所谓，倒是那纯真的年代，实在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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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无芽
【作者简介】 草根无芽，真名赵林，商都八股地人，退役军人，爱好写作，出版《笔之断想》杂文集一部。现回商都定居，创办《水漩文学》公众号平台，与文友舞文弄墨，怡心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