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塞萨尔·艾拉,代表作《野兔》出版
半岛记者 黄靖斐
近几年来,在入选诺贝尔文学奖的外围名单中,有一位阿根廷作家的声望逐渐提升。阿根廷国内很多人也希望除了球星梅西以外,再来这么一位文学巨星。他已被广泛视为继博尔赫斯之后,拉丁美洲最奇特、最具独创性的小说家之一。《2666》作者罗贝托·波拉尼奥曾如此称赞他:“他是当代极少数最伟大的西班牙语作家之一。一旦你开始阅读他的作品,便不会想停下来。” 他就是塞萨尔·艾拉。金秋十月,文景联合楚尘文化共同出品两部艾拉的著作:经典成名作《女俘艾玛》、游走于现实与想象的奇诡之作《野兔》。
70岁的塞萨尔·艾拉从开始创作起,一直相当高产,目前已出版有近100部小说、短篇集和散文集,译介过大量文学作品,在西语文学界饱受赞誉。面对众人对他得诺奖的预言,他这么说:“对我来说,这毫无意义,一旦获得了如此重要的文学奖项,就会变成公共人物,这可是个大麻烦,因为会失去眼下默默无闻的地位;那样一来,如果出门骑自行车,就会有人指指点点……不不不,太可怕了。我还是尽量保持现在的状态吧,我连电视都还没上过呢。不是因为我犯了法或者干坏事要隐姓埋名,而是我想继续低调地做好事呀。”
塞萨尔·艾拉,“一路飞奔式写作”
1949年,塞萨尔·艾拉出生于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小镇,父亲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狂热的独裁统治支持者,几乎从不过问和关心家庭。从小就具备着敏锐的直觉、丰富的想象力与早熟的心智的艾拉,并无自觉地对自己进行着博杂的艺术教育:在家乡小镇,他看了两千多部商业电影——大部分都是侦探片、西部片、科幻片之类的B级电影;看了上百本仅在超市出售的英语畅销低俗小说(后来他甚至将它们全都译成西班牙文卖给了一个地下书商);家离首都不远,他每天都进出阿根廷国立图书馆借一到两本书,很快地读完。 他的阅读鱼龙混杂,无所不包。他雄心勃勃,立志成为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作家”。艾拉说,我读书的趣味也在逐渐改变。一开始,我喜欢读儿童读物。后来,到了十四五岁,我发现了真正的文艺图书,讲艺术的图书,还发现了博尔赫斯的作品,从此看起书来就变得非常挑剔了。我非常感谢阅读,因为它曾经挽救了我的生命。小时候,我胆小又近视,只好藏到书堆里,天长日久成了习惯,结果成了写书人,写出书来,再让别人藏进去。”
阿根廷文坛的博尔赫斯、罗贝托·阿尔特和曼努埃尔·普伊格,法裔美籍艺术家马赛尔·杜尚、雷蒙·鲁塞尔以及美国先锋派艺术家约翰·肯奇都对他的创作有深远影响。艾拉的小说想象力天马行空,极尽狂野、迷幻与创新,回溯源泉,都是诸多先锋大师的身影。 塞萨尔·艾拉的写作方式又极为可贵——它缓慢、严肃、精细——仍保持着一种典型的、福楼拜式的纯文学写作。他每天在咖啡馆里也许只写几个字,或者几十个字,最多不超过几百个字。而且他的写作与所有作家都不同:他从不修改。他甚至给自己这种写法取了个名字:“一路飞奔式写作”。他即兴发挥,凭借惊人的直觉与过人的胆识,早就飞奔到了无人之境。艾拉在小说 《艾拉医生的神奇疗法》中对自己的写作有如此描述:“写作收纳一切,或者说写作就是由痕迹构成的……究其本源,写作的纪律是:控制在写作本身这件事上,保持沉稳、周期性和时间份额。这是安抚焦虑的唯一方式……”多年以来,艾拉医生养成了在咖啡馆写作的习惯……习惯的力量,加上不同的实际需求,让他到了一种不坐在某家热情的咖啡馆桌前就写不出一行字的程度。
并且,这位特立独行的作家几乎向来不接受国内的采访,仅专注于写作这一件事,如他所说:“要写出好文章并不难,是可以学习的;但是,下决心写作绝非易事,因为写作拼的是生命。”
阿根廷潘帕斯大草原的风土人情时期代表作
艾拉的创作分为几个时段,每一个时段都关注不同的母题。70年代到整个80年代,他的创作题材主要取自祖国阿根廷潘帕斯大草原的风土人情,最具代表性的当属1981年出版的小说《女俘爱玛》,这本书被视为艾拉的经典成名作。“潘帕斯”源于印第安丘克亚语,意为“没有树木的大草原”,占地75万平方公里,在草原居住的人是高卓人,他们是早期来到这里西班牙人与印第安人的后代。《女俘爱玛》故事讲述怀抱婴儿的爱玛被押往阿根廷蛮荒的边陲,浮萍一般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士兵和印第安人之间。途中她见到了各色荒诞而有趣的人物:一个想要自己印刷纸币建立货币王国的军官,一个沉迷于享乐的印第安王子,一位神秘的卡特里尔王妃……一年又一年,爱玛带着孩子在陌生的土地上游走,最终又将如何找回生活的希望?
从选材的角度来说,《女俘爱玛》与19世纪阿根廷浪漫主义文学大师埃斯特万·埃切维里亚的长诗《女俘》是唱反调的,是反传统的“女俘”形象的。长诗《女俘》的主人公是个被凌辱、被欺压、被伤害的女性,而艾拉笔下的女俘却是个在困境中努力奋斗的女子。她克服了种种生活中的困难,与军人友好共处,善待印第安人,与要塞的上校结为好友,赢得了上校的支持,最终成功地创办了一个养鸡场。作者塑造了一个在逆境中励志创业的模范典型。
同一时期的另一部作品《野兔》,故事发生在19世纪,英国人克拉克到潘帕斯草原寻找传说中一种会飞的野兔,陪伴他的有一个少言寡语的高乔人向导、一个活泼可爱的画师、一匹神奇的骏马。他们到达印第安马普切人的地界不久,酋长却神秘失踪。克拉克肩负寻找野兔和酋长的重任,却一步步走进更为离奇的谜团中。足以改变他们生命轨迹的秘密与往事将在这趟旅程中逐一揭晓。
译者赵德明在《野兔》的序言中写道,“把印第安人各部落的矛盾冲突处理成了'家族大团圆’,把大草原描写成美丽、富饶、适合人类居住的乐园。这些看法与19世纪的大作家、阿根廷总统多明戈·福斯蒂诺·萨米恩托对大草原和印第安人的认识大相径庭。”萨米恩托的巨著《文明与野蛮》中观点是:“印第安人是'野蛮因素’,阻挠了社会进步和国内的经济发展。”艾拉直言,印第安人创造了自己的文明,是个很有智慧的民族,很好地处理了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应该向他们学习。
塞萨尔·艾拉被称为博尔赫斯的继承人,博尔赫斯的写作让艾拉直接受益。构思的“智慧”、手法的“新奇”、叙述的“怪异”、故事的“碎片化”……历史、现实、文学、哲学之间的界限被打通,在这些神秘而梦幻的世界中,在真实和虚构之间,常能找到一条可以穿梭往来的通道,从中读者能收获神奇的阅读体验。美国摇滚女诗人、画家、艺术家帕蒂·史密斯在《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写道,“读完艾拉后,我往往不记得任何东西,就像大梦初醒时,惊觉梦中那些繁复的电影画面消失了。”西班牙《《国家报》评价:“你真的应该到阿根廷南部去寻找那位当今西班牙语文学界最具创新精神、最令人感到兴奋与震撼,也是最具颠覆性的作家:塞萨尔·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