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爆竹杀人案”:借此案,足见“最毒妇人心”五个字绝非虚言

鞭炮又称爆竹、炮仗,相传自起源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举凡华人所在之所,每逢喜庆之日,必当燃放鞭炮增添喜气。然而偏偏有人另辟蹊径,将这喜庆之日所惯用的物件儿当成杀人凶器来用。清光绪三年,江西会昌就曾发生过一桩用鞭炮杀人的凶案,史称——爆竹杀人案。

预知详情,需听“大狮”细细说来。

话说清光绪三年秋,陕西米脂县人士鲁宰臣,以进士出身任江西会昌县尹。莅任当日,乘轿体察民风,突然有人拦轿喊冤,手托供状,高呼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鲁宰臣刚到会昌就有人拦轿喊冤,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位一县父母官,自然要表现出爱民如子的姿态,立即让人把供状和喊冤人带到县衙升堂问案。

看罢供状,鲁宰臣半喜半忧,喜的是这是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在他之前的两任县令都没能审查明白。忧的是别人不能查明的案子,自己是否有能力了结。若自己能够了结此案,在会昌一地定然会留下好口碑;若不能了结,只怕要落个平庸之辈的骂名。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重查此案,他问伸冤人与死者是什么关系,当年又是怎样一个情况?

伸冤人自称名叫刘佰顺,与死者刘佰金是堂兄弟关系,堂兄刘佰金是个买卖人,为人老实巴交,从来没有跟人结怨。堂兄刘佰金之妻柳氏不守妇道,与陈记酒坊陈老四有染,被堂兄知道丑事后,两人便杀人灭口。只因前两任县令找不到确凿证据证明两人是凶手,至今两人依旧逍遥法外。

鲁宰臣听过刘佰顺的诉说之后,命人将旧日档案拿来细细检阅,根据当年留存的“尸格”所载,死者刘佰金周身并无伤痕,奸夫淫妇又无确实口供,只是坚称死者系暴病身亡,故而未能结案。而死者堂弟则执意认为堂兄系柳氏与陈老四谋杀,请求青天大老爷为堂兄讨还公道。

鲁宰臣反复研究,并让人把刘氏和陈老四拿到公堂审问,两人大呼冤枉,所说口供跟当年一模一样,坚称死者刘佰金是暴病身亡。鲁宰臣不免犯愁,如今已经离案发之日隔了十余年,死者早已入土,恐怕连骨渣都已经没了,没有任何人证,也没有物证留存,只怕是无能为力了。于是,此案被搁置下来,刘佰顺再来喊冤,不予理会。

说话间,又过了半个年头,这一天鲁宰臣见衙署后面的墙垣破损严重,生怕遇到大雨会被冲垮,于是让人找泥瓦匠加以修缮。衙差找来一个名叫张二憨的泥瓦匠,已经七十挂零,却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迈。

鲁宰臣惜老怜贫,见张二憨这把年纪还以出卖力气为生,又见其老而益壮,手脚麻利,丝毫不输年轻人,因此格外关注。趁着张二憨休息的空当,他问张二憨,为何这把年纪还出来干活,难不成是膝下儿孙众多,为后辈小子们攒积蓄?

张二憨一阵憨笑,说自己连个老婆都没娶,哪来的儿孙。

听他这么一说,鲁宰臣越发来了兴致,笑着问他怎么不娶呢?难道是因为早年家贫,没人肯嫁不成?

张二憨摆摆手,说自己从十几岁就干泥瓦匠,虽然收入不多,但吃喝不愁,想要讨个老婆轻轻松松的事情,只是他喜欢自由洒脱的生活,认为有了老婆就等于有了累赘。不娶妻,少烦恼,一个人生活才叫好。再者说了,天下最毒的,莫如女子。老话不也说了么,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他怕被枕边人算计,因此这辈子不肯娶妻。也正是因为没有老婆,他才守得精元未泻,到了这把年纪仍旧生龙活虎,不输少壮。

鲁宰臣听完他的话,笑得前仰后合,认为老憨诙谐,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个光棍汉子,从未体会过夫妻之乐,怎么就一口咬定女子最毒呢?”

张二憨表情严肃起来,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大人有所不知,小老儿曾经亲眼目睹过一桩人命案,这会儿想起来,我仍感到脊背发凉。”

鲁宰臣深感好奇,忙请他接着说。

张二憨却一脸为难,似乎很不愿意重述往事。

鲁宰臣见他面露难色,于是故作闲逸挨着他坐下,以晚辈请求长辈的口吻,说自己最喜欢听奇闻异事,请老人家把下面的话说来听听,权当解闷。

张二憨一介平头草民,能跟县令大人平起平坐,这是多大的荣幸,大人想听新鲜事,他若是不说,只怕扫了大人的兴致。于是叹了口气,为大人继续诉说往事。

张二憨说:“小人刚才有些隐瞒,我年轻那会儿能吃苦能赚钱不假,但还有个好赌的毛病,经常是白天赚来的钱,到了晚上就输个精光。为了能有钱翻本,我就干上了'梁上君子’的营生,到了六十花甲之年,我才改邪归正,任劳任怨干泥瓦匠的老本行。”

鲁宰臣笑着说:“花甲之年尚能悔过自新,善莫大焉啊。”

“大人言重了。”张二憨又说,“不是小人顿悟,之所以小人能够改邪归正,并非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我目睹到那桩惨剧之后吓破了我的胆,这才复为良民,再不敢到别人的宅院讨便宜了。”

“此言怎讲?”

“嗐!”张二憨重重叹口气,“那一年,小人在一场大赌中输得一干二净,急着弄钱翻本,于是偷盗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寻到城外刘家,想借他家的殷实助我翻本,于是逾墙进入院中,见屋里尚未熄灯,因此躲在黑暗处耐心等待,可等了好半天,还不见熄灯,我心里纳闷,心说这户人家怎么回事,到了睡觉的点儿还不睡觉,做什么劳什子呢?于是我就蹑手蹑脚地摸到窗根下,顺着窗缝朝里窥看。”

“你看见什么了?”

“小人看到屋里有一男一女,我都认识,男的是宅院的主人刘佰金,女的是他的婆娘柳氏。就见刘佰金斜枕着枕头,仰面躺在床上,柳氏则背灯坐着,两人互相调笑,净说一些让人脸红的话,让小老儿听得那叫一个心里难受啊。”

“嗐!这就是光棍汉子的苦楚啊。”

“可不是么,苦死我了。我就瞅着两人调笑的同时还动手动脚乱打趣,就听刘佰金说了一句'你要捆,我就让你捆。我是孙悟空转世,看我能不能逃出你的盘丝洞。’我心说这准是要玩'妖精打架’啊,我是偷东西来到,不是看西洋景来的,你俩快点吧,我腿都酸了。”

“接着怎样?”鲁宰臣的兴致到了极点,两只眼珠子都冒光了。

“接着我就看见柳氏拿出一捆细绳子,把刘佰金的手脚都捆了起来,还把脖子也捆住了,又见她拿出一团白布塞进刘佰金的嘴里,再用绳子跟勒马嚼子那样把刘佰金的嘴勒住。刘佰金动也不能动,喊也不能喊,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开绳子,可怎么也挣脱不开。这时候就见柳氏一阵冷笑,随即走到一个大柜子前面,用三寸小脚踢了几下。就见柜子一开,闪出一个人来。我心说这娘们儿会变戏法啊,愣是整出个'大变活人’来。等到我看清那人的脸,才知道是陈记酒坊陈老四。我早就听人传言柳氏跟陈老四有染,本以为只是无聊之人的风言风语,那晚一见,才知并非虚言。”

“照这么说,下一步就该行凶了?”

“大人所言极是。就见陈老四坏笑着来到床边,刘佰金呜呜叫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后陈老四就把刘佰金的裤子给扒了,又把刘佰金翻转过来,接着从怀里拿出一根特制的爆竹,柳氏拿过一根铁条,帮着陈老四将爆竹使劲塞进刘佰金的粪门中,随后点燃。就听'砰’一声闷响,刘佰金剧烈哆嗦了一下,就一命呜呼了。我看了个满眼,吓破了胆,赶紧逃走,以后就断了赌博和偷盗的毛病,改邪归正重新做回泥瓦匠。大人您说,小人刚才说女子最毒,是不是大有道理?”

鲁宰臣终于明白真相,但仍有疑惑,他问:“如此惨死,怎么就检验不出?”

张二憨说:“刘佰金死得虽然挺惨,但伤在肠道中,没有外伤,加之负责验尸的仵作不是十分尽职,这件案子就马马虎虎地过去了。死尸很快下葬,也就没人再追查。听说刘佰金的堂弟这些年没断了给堂兄伸冤,可到头来还不是没有结果。”

鲁宰臣又问:“你既然亲眼目睹,怎么不出来作证?”

张二憨说:“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陈老四有钱有势,我哪敢胡说,万一说出去没人相信,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鲁宰臣没有再多问,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离开后院。随后立即命人将柳氏和陈老四拘捕归案,重新升堂审问二人。二人咬定牙关不肯招认,鲁宰臣随即让人把张二憨带到公堂对质。张二憨这时候不想说也不行了,好在有县太爷帮他撑腰,他也不再惧怕陈老四,把当年亲眼所见一五一十地详述。柳氏和陈老四面如土灰,再也无力辩白,又双双挨了一顿板子,只能乖乖招供服罪。

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居然还能大白于天下,也许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再说文中的主人公鲁宰臣,若说这位青天大老爷有包青天之能、海青天之贤,那是抬举了他。只能说此人好人好命,按现在话来说,他是“交上狗屎运”了,若非张二憨一通白话,这桩陈年旧案也只能一直搁置下去,死者的冤屈恐怕永世难伸张。而柳氏与陈老四这对龌龊男女,本以为所做之事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隔窗有眼,巧合也好,天意也罢,到头来终归还是以命抵命,这便是——不是老天不睁眼,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