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旗袍 打碗花

妈妈,旗袍,打碗花

作者:吕锦芳

谁说:“每个女孩子心中都有一席绝世的霓裳,不是说它本身有多么华丽,有多么流光溢彩。但它必须是最贴合心意,最能让自己旖旎绽放的。

在我的青春少女好文时代,满世界的衣着均为“灰、蓝、绿”(军装绿)。我爱好文学,爱艺,喜欢遐想联翩。故,在青春的梦里,在浅浅地涂抹了一层忧伤的遐想中,无数次地,自己穿着这席霓裳去赴一个亘古不老的约会。如果让我选一件心底里的霓裳,我会首选旗袍。旗袍真美啊,女性气息十足,端庄又妖娆,含蓄又灵动。一想到傍晚时分,自己穿着可心的旗袍散步在幽静的街上。夕阳橙红色的余辉柔和的泼洒下来……

好在赶上年头了。在我刚30岁出头,也就是说在我风情万种,风姿绰绰的年龄段里,赶上了服装的“交接期”。恰巧,一位从小要好,现在在杭州工作的女同学,给我捎来了一块心仪已久的,淡紫色的,上好的绸缎料子。毫无疑问,那样的质地和光泽,是做旗袍的最佳选择。想象着把它做成旗袍,穿在既苗条又婀娜的身上,再配上白泽的肌肤、优雅的气质,肯定会平添几分妩媚动人的神韵。压不住的风情就要流泻出来。我心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赶紧把料子交给妈妈,并要妈妈尽快做出来。

万万没想到,妈妈用尽心劲儿缝制的那件精巧细腻的淡紫色的绸缎旗袍,被热心帮忙的舅妈,用过度热量的铁熨斗(把铁熨斗伸到火里烧,适温再用)熨成了边缘延伸着黄黑夹杂的焦糊泽的破洞,且在旗袍胸前的位置上,那么醒目。直刺人的眼睛。望着龇牙咧嘴的破洞,让这件旗袍飘在云端的空灵与美好,一下子掉进了烂泥里,也让我这几天一直荡漾的关于旗袍的怀想,一下子收敛起来。被强行塞进一只密不透光的黑口袋,又被扔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窖……

我在一旁一直盯着摊开的那件旗袍出神,神情专注,好像在一个封闭的隔绝的空间。窗外,不知啥时起了风,吹得窗帘呼啦啦响,也吹醒了凝神沉思的我:“妈妈,何不在洞口上,绣一朵盛开的花朵?”“对啊”妈妈说。同时,眉宇间的那团愁云一下子散开了。一派云开月明。绣什么花呢?雍容富贵的牡丹,淡雅清逸的水仙,娇艳欲滴的玫瑰,高洁不凡的荷花?….

“对了,绣'打碗花’!打碗花它是盛开在乡村大地上的一种野花,不仅粗朴美丽,耐人观赏,而且还有祈福的意义。”妈妈说。而且,在妈妈的诉说中我知道了:打碗花也叫喇叭花,学名还叫牵牛花,白里透红,白里透紫,和纯白色的喇叭形花朵,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谁诉说着什么。我欣喜地回应妈妈:“真好啊!”我似乎看到了崎岖的山路边,开满了打碗花,花径懒懒的拔节,声音细细的。绿色的枝条上挂满了紫、红、白色的小花。一簇簇的,繁茂绚丽,香气宜人。此时,我整个人都变的芬芳有致起来。

刺绣,是妈妈的另一个特长。只见妈妈把淡紫色的旗袍平铺在她的床上,折身在床头的小木箱里,找出一个蓝底白花的小布包袱。解开,是各种各样色彩缤纷的绣花丝线。又见妈妈拿出了一支绣花架子和一方布。她先在布上描出打碗花的图样,又用浅紫色的绣花线,沿着边缘轮廓细细的绣。还见妈妈用各种深浅不一的绣线,重叠,并置,交错。在针线的上下迂回中,色彩浓淡,融汇,细微起伏,栩栩如生的色彩效果跃然入目,国画般的渲染效果。

马不停蹄般,绣完最后一针,妈妈揉揉酸胀的眼睛,长舒一口气。把旗袍挂起来,细细端详。淡雅的浅紫色旗袍,前胸口处盛开着三朵打碗花,针脚细腻均匀,深深浅浅的紫,红,白搭配的疏离有致,无可挑剔。铺排的每一朵喇叭花都秀雅温润,美轮美奂,好似若有若无的雨丝,曼妙生姿。真是暗香翩然浮动啊!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件在妈妈手中起死回生的旗袍,仿佛被打碗花散发出的清香的气息所迷醉。我拿下旗袍,举到身前,在镜子前比量着,不折不扣的一件绝美霓裳,任谁都会爱不释手。我无比陶醉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幸福的感觉让我眩晕。

我捧着那件旗袍,轻轻地在镜子前走来又走去,走去又走来,走的是那样的轻盈,像踩在棉花上,不,是云朵上。走得那样虔诚,那样小心。仿佛是走向了妈妈温暖的怀抱;走向了妈妈做好的热腾腾的饭菜;

走向了妈妈预备下的合体好看的衣服和鞋子;走向了三九严寒,妈妈铺开并用身体暖热的被窝;走向一个每天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家……

妈妈!妈妈!!昨天,我又得一块儿绸缎料子,非常金贵,是做旗袍的最佳选择。故此,我要您还给我缝制成可心的旗袍,我要您还在旗袍上给我绣上打碗花。然而,我仰望苍天,俯瞰大地,从心灵深处深深地呼唤:妈妈呀,妈妈,你——竟何在?!……                                                                                    
   (作者:吕锦芳:井陉县审计局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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