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七人题跋，看明袁尚统《岁朝赏梅图》在清代的流传经历

由七人题跋，看明袁尚统

《岁朝赏梅图》在清代的流传经历

整理编缉_《当代国画》

文章来源_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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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博物馆藏明代袁尚统《岁朝赏梅图》（图1），纸本，立轴，画心纵长48、横长47.5厘米，画中山野一隅，寒梅绽放，老翁闲倚树干，笑看小童燃放爆竹。画幅左上款署“丁丑腊月写似栖筠兄，袁尚统”，钤朱白文“尚统之印”和白文“字叔明”名章二方（图2）；右下压角钤朱文方印“将疾”。作画时间“丁丑”，在明崇祯十年（1637）。受画者“栖筠”，未详何人。袁尚统，字叔明，明末清初吴（今江苏苏州）人，善画山水、人物，兼善花鸟，韩昂《图绘宝鉴续纂》言其“山水浑厚，人物野放，颇具宋人笔意”，其传世作品多见风俗题材。此作表现岁朝即景，构图简洁，笔墨粗放，意境闲淡而具生活气息。

图1 明 袁尚统 岁朝赏梅图

图2 袁尚统款识

清道光间，此画归北平藏家李恩庆收藏。画幅左下角钤白文“北平李氏”“集园”鉴藏印二方。画幅下方居左处有李恩庆题诗并跋：“香尘溢方轨，馨盘荐华屋。前夕岁云徂，今朝岁云复。何来寂寞区，为厌世人福。贞姿友奇石，春华着寒木。饱饫冰雪肠，净涤腥腹羶。子乐我乐之，热场久踧踖。此朝不犹人，朝朝应免俗。结习尚须除，呼童然爆竹。道光岁在戊戌春正元日，北平李季云题。”下钤朱文葫芦形印“余庆”、方印“北平季子”（图3）。李恩庆，字季云，一作寄云，号集园，别署李季子，又号“三盘老民”，斋名“爱吾庐”，直隶遵化(今河北遵化)人，清道光十三年（1833）进士，官两淮都转盐运使，偶写山水，精于鉴别，收藏名迹甚夥，辑有《爱吾庐书画记》等书，惜未付梓。李恩庆是当时京畿之地鉴藏书画的名家。清人崇彝《道咸以来朝野杂记》载：“咸丰、同治间……收藏书画者，当时有‘三李’之目，谓李季云恩庆、李西园东、李竹朋佐贤也。后又益以李芝陔在铣，称‘四李’。尝与大兴刘宽夫（名位坦）及心泉和尚（松筠庵主持，时名书画僧）相往还。一经诸公品题，若士之登龙门者。”

图3 李恩庆题跋

李恩庆题画时间在“戊戌春正元日”，即道光十八年（1838）岁朝。此外尚有其朋辈夏塽、蔡宗茂、马沅、何兆瀛、周力垣五人品题。

画幅下方居右侧夏塽题《迈陂塘》词一阙并跋云：“甚因缘、虚空粉碎，闻根如许清净？疏花庭院苍寒剧，谁把春魂唤醒。春自领，又多少，嬉春小队簪幡胜。晴雷一迸，早商略元宵，斗他街市，十棒鼓声打。痴聋态，已换阿翁行径，衰颜羞看尘镜。听春只有春声好，以外何须深省。心自警，问阶下，儿童几日成秋鬓。诗怀未冷，且随分东风，无渠喧笑，立尽玉梅影。迈陂塘。塽耳聩久，而爆竹声所夙好也，读季云先生六丈此图，一笑漫谱，用资捧腹。夏塽。”钤白文方印“去疾填词”（图4）。夏塽（1796～1843），字子俊，号去疾，江宁府上元（今属南京）人，清道光十五年（1835）举人，擅诗词，与兄夏垲皆有文名，有《篆枚堂诗存》5卷、《词存》1卷传世。侄夏家镐为《篆枚堂诗存》撰序称，夏塽平生诗稿极夥，然遗稿在太平军攻陷南京时被焚毁，故仅存其诗385首、词17阙。画幅上此一阙《迈陂塘》，未见录于遗集，以之补遗集之缺，尤为难得。

图4 夏塽题跋

又蔡宗茂题《庆清朝慢》词一阙并跋云：“好梦云多，闲情絮冷，新诗巧斗尖义。催人腊鼓惊心，换了年华。为问杜陵高卧，沧洲晚几个天涯。休重省、去来踪迹，一样抟沙。知尔软红踏遍，恁镜中鬓影扶醉乌纱。梅根倦倚春风，先到梅花。胜有琴租鹤税，闭门何处故人车。消息近，一声爆竹，吹入邻家。道光戊戌春正月题奉季云世丈同年顾误，蔡宗茂倚声。”钤朱白文方印“禧伯”（图5）。蔡宗茂，字禧伯，号小石，江宁府上元（今属南京）人，清道光十三年进士，妙解音律，词有美成（周邦彦）、白石（姜夔）遗音，曾为清人顾翰所撰《拜石山房词钞》作序，作品传世不多。

图5 蔡宗茂题跋

又马沅题诗并跋云：“京华一十三元日，听到春声便忆家。输与乡园兄弟乐，高堂春酒对梅花。湿薪爆竹两喧阗，珂马香尘阅岁年。结习早从冰雪涤，人间惟有李青莲。季云先生嘱，马沅题。”钤白文方印“马沅”（图6）。马沅，字湘帆，号韦伯，江宁府上元（今属南京）人，清道光九年（1829）进士，由庶吉士官户部主事、湖广道监察御史，工诗词，有《尘定轩稿》。

图6 马沅题跋

又何兆瀛题诗并跋云：“一醉屠苏酒，居人耐岁寒。春风入庭户，花竹总平安。胜地烟霞古，吾庐日月宽。披图惜时序，所得是团圆。季云先生丈大教，何兆瀛。”钤朱文长方印“通父”（图7）。何兆瀛（1809〜1890），字通甫，号青耜，又号心盦，江宁府上元（今属南京）人，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举人，官两广盐运使，以文章诗酒自娱，有《心盦诗存》《心盦词存》等。此题诗未见录于诗集。

图7 何兆瀛题跋

又画幅上方居左周力垣题《沁园春》词一阙并跋云：“春光漏泄，春风有信，又是一年。听鼕鼕画鼓，送他残腊；声声爆竹，散作轻烟。故里梅花，也应无恙。一样寒消九九天。乡怀甚，更拈毫弄墨，思发花前。人生容易华颠，真一霎光阴箭上弦。看元宵灯火，斩新时节；长安车马，过去回缘。三友可呼，一尊聊酌，天上人间月又圆。巡檐笑，笑春情如梦，春思如绵。沁园春一阙题奉季云六兄大人顾误，既庭周力垣倚声。”钤朱文圆形印“既庭”（图8）。周力垣，生卒年不详，绍兴人，字既庭，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举人。

图8 周力垣题跋

清同治间，此画归藏家李贻良收藏。李贻良（1831～1886），字继朋，号枚卿，收藏家李佐贤长子，山东利津人，清咸丰六年（1856）进士，由刑部中书改刑部四川司员外郎、江西司郎中，好藏古物，常与陈介祺书信往来、探讨学问。

画幅上方居中有李贻良友人吴重憙题《贺新凉》词一阙并跋，题跋时间在清同治十年（1871），题曰：“环诵题图句。正纪年、屠维掩茂，我生初度。卅四光阴浮云过，销得春声无数。那更有、童心如故。爆竹阶前轰若市，任黄梁、烂熟鼾难足。浑忘矣，岁云莫。晨星老辈今何处。胜流传、丹青一卷，断缣零素。风雪宣南三椽屋，几日霜寒冰沍。却怎把、残年勒住。腊鼓已催韶信至，伴回黄、转绿中庭树。婪尾酒先分付。此帧旧为爱吾庐藏，今归枚卿道兄，辛未游都，出以索题，幅上皆诸老辈手迹，着粪佛头，悚惶何地。无棣吴重憙倚声。”钤白文方印“吴憙”（图9）。吴重憙(1838〜1921？)，字仲怿，号石莲，山东海丰（今山东无棣）人，吴式芬之子，陈介祺之婿，清同治元年(1862)举人，曾官河南巡抚等职，好藏书、金石，是清末民初著名藏书家和金石学家。画上题词收入吴氏词作集《石莲闇词》，题为《贺新凉·题袁尚统岁朝图 为李枚卿比部》，文字稍异。“销得”，词集作“消得”；“胜流传、丹青一卷”，词集作“爱吾庐、流传一卷”；跋语“此帧旧为爱吾庐藏，今归枚卿道兄，辛未游都，出以索题，幅上皆诸老辈手迹，着粪佛头，悚惶何地。无棣吴重憙倚声”，词集未录。画幅与词集互为参证，可补词集校订之不足。

图9 吴重憙题跋

由上述七人题跋，略可得出袁尚统《岁朝赏梅图》在清代的流传经历。清道光年间，此作藏于李恩庆爱吾庐处，道光十八年（1838）元月前后经李氏及朋辈六人赏鉴品题，是彼此诗词交游唱和的实物见证。同治十年（1871），此作已转归李贻良所有，并由其友吴重憙再次品题，此距上次品鉴已隔34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