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宁:那年,我们从河南“义乌”的工地,逃跑回家……
文:李祥宁
图:来自网络
浙江有个义乌市,河南也有。中国友邻有个缅甸国,河南“义乌”有个“缅甸”县。
2003年的那个秋天,比以往时候更萧条一些。忘不了那个雨季似乎要更肆虐;忘不了打工俩月倒欠80块;忘不了一块钱的大众浴池洗澡,票要翻箱倒柜东拼西凑;忘不了手指受伤洗头洗脸要让别人代劳;忘不了七八个大小伙子偷摸逃跑的窘迫之态……
但是那个秋天也有它的小确幸。还记得老同学重聚的欢欣;还记得曾把河南义马当义乌:还记得曾把义马渑(mian)池念淹池;也记得又把渑池做缅甸;更记得捡到五块钱后买上一包烟的喜悦……
那年秋天的两个月,是我第二次正式打工的经历,继从新疆库尔勒仓惶而回后的再一次不堪直视,如今想来,却也不禁淡淡一笑。
8月份从新疆回家后,无所事事的呆了近一个月。一天一发小找到我问要不要一起出去打工,仍然是建筑队的钢筋工。正闲的发霉呢,故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没两天就踏上了征程,当时看那气势的确挺壮观的,施工方专门雇了一辆大巴,拉了我们满满一车人,一路高歌而去。
上车后发现有好多熟悉的面孔,除去常见的父老乡亲,有几个小伙子是同龄人,并且还是同学,聊起来后更知道他们也是去干钢筋。当时还真有种找到组织的兴奋与幸福感。
经过一夜的跋涉,到了目的地。放眼望去却是一片苍凉,工地是刚开发在建的楼盘,一切都还没有就绪,周边也有很多当地的乡亲人家,但多是那些生意门市,应该也都是刚营业不久。
后来经打听知道,工地所在地是河南省义马市渑池县,但是当我们所租住房间(工地上的每一寸地都有开发利用的可能,不让搭建宿舍)的房东写出来后,一哥们直接念成了河南省义乌市淹池县。
说实话当时那个“渑”,虽然已经听过它的发音,但写出来真就不认识。
自从这哥们疏忽把义马念成了义乌,我们也想当然的认为河南有个“义乌市”了,还有又更是调侃般的把渑池念成了缅甸。
本以为我们这些算是“元老级开山立业”的人员,施工量肯定不会少,可是没想到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能是施工方在承建工作上有什么分歧,再加上那年秋天的雨,好像都下到了义马市,几乎没见过阳光,所以大伙多是大眼瞪小眼的待着。
去的时候说是钢筋工,但是在那把建筑工地上所有的工种都干过了。记得那次连夜打完混凝土,我们几个想去附近的浴池洗个澡,由于工地每月100块的月资还没有发放,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又不懂精打细算,上个月的早用完了。
可是不洗个澡,连混凝土水加泥水再加汗水,浑身难受死了。一块钱的澡票钱,我们几个把行李全倒腾出来了,看看哪个兜里能不能掏出来几块钱,呵呵,显然是不可能。后来是跟一位大伯借了十块钱。
紧接着第二天下料时,我的手指被切断机挤到了,那两天还享受了“王”的待遇。当时挤的其实没多大事,指甲没有掉,但有些脱落,血没有出,但肿的发亮,又赶上那两天一直在下雨,大伙都没有上班。
所以,多数时候是那几个伙计在照顾我,而且那天下午学过理发的一哥们非喊着要给我洗头,洗的时候被房东太太和女儿还嘲讽了一番。
先是房东女儿撇嘴道:你这待遇不错哦,这么舒服呀,还专门有人给你洗头。房东太太更直接,一脸嫌弃的说:你看看你,洗头不能自己洗啊?还找人伺候你!我举起手晃了晃,她们就不说话了。
也是因为手指上的伤,洗完头我去找队长问问这算不算工伤,主要是想借着伤口弄两个钱花花,但都没谈下来。队长说大家都休息,也不好给你记工,等以后再说吧!还有就是当时队长从身上就掏出来了十块钱,我没接。他就是不想给!
我从队长那往回走的时候,小雨还在下,已经有点凉意了,走着我缩了缩头,看到地上有一张崭新的五块钱钞票,应该刚掉不久,都还没有被淋湿。哈哈,五块钱啊!好像还是第一次捡到钱呢,很是开心。
我赶紧捡起来,急忙就跑到路边的小店买了包烟,回去后还没怎么样,往床上一扔,马上就被瓜分了。
即使是有活就干,也还是赋闲时间居多。无聊的时候就跑到房东小卖店里去玩去看电视,熟识了以后就开始赊他的东西。还有年轻人本来就好玩,隔壁的小饭店我们也常去吃吃喝喝,一样是有钱就付钱,没钱就记账。
再后来,工地近乎于停工了。房东和饭店老板看我们一天天的都不去上班,也不再赊东西给我们。我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偷偷逃跑了,可是没有钱……
所以等到那边月资一到手,第一时间想的是抓紧离开,这些账让工地去还吧。那会都觉着会有很多工资呢。
那天一大早,房东他们还没有起床,我们几个就偷偷的溜了。虽然知道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但我们还都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而且出门以后,我们没敢走大路,从小胡同里转悠出去的。并且我们还是跑去平顶山坐的火车。
听说我们走了没多长时间,工地就运转不下去了。到了年根底下,库尔勒那边给了一千来块钱,等着盼着这边也通知去领钱呢,后来却是同村一起去工地的一个哥哥告诉我妈说,我还欠他们80,而且我们几个都欠。呵呵,精彩了。
不过那就欠着吧,没人会去再填这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