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之六)
张宗昌,民国十大军阀之一。奉系将领,从东北转战到直隶、山东、安徽、浙江、江苏,及南京上海,1925年自任山东省省主席兼直鲁联军总司令。出身绿林,胸无点墨。创建山东大学,自任校长。拜末代状元王寿彭为师,习字作文写诗,曾出版《效坤诗钞》。他写过一首《游泰山》的诗: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若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有一位文人评论说:第一句,直白描写远看泰山的景象,“黑”字用的好,表现出高山巍峨压迫之势;第二句,隐晦地描写出作者身处高位的孤寂;第三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表现出作者有排山倒海的强大内心;第四句,描绘出作者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伟大志向和渴望底层人民翻身做主 的美好期盼
呀呀,呸!这马屁拍得是够响的。这样一位只读过三年小学的“三不知将军(不知有多少兵、多少钱、多少姨太太),写了几句打油诗,就被吹得天花乱坠,把作者捧上了天。张宗昌就成了革命家和救世主。
有一位文人,把这首诗译成了英文,一位老外由英文版译成了汉语。好像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一样,这首诗就由一块生锈的铁蛋变成了光芒四射的红宝石了。请看:
《游泰山》:遥远的泰山,展现出阴暗的身影;厚重的基础,支撑起浅薄的高层;假如某一天,有人将那乾坤颠倒,陈旧的传统,必将遭逢地裂山崩。
这位老外说,这首诗蕴含着非常深刻的寓意,表达了他想要推倒旧制度、建设新国家的爱国情怀。有人给这首诗打了99分,评定为现代诗歌的压卷之作。
我不能不佩服文人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这首诗经过文人的魔变之后,就像苍蝇的幼虫与成虫在外形、内部结构、生活习性上显著不同一样,与原诗相比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但,诗题还是《游泰山》,作者还是张宗昌。正像鲁迅所嘲讽的那样,“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白如乳酪”,这种翻天覆地的手段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人世间,这种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坏的说成好的,把臭的说成香的,把丑的说成美的,把牛屎说成鲜花,把罪恶说成善举,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种事例,阳世三间,古今中外,比比皆是,阴曹地府,亦皆雷同。如其不信,有《屁颂》为证:一秀才数尽,去见阎王,阎王偶放一屁,秀才即献屁颂一篇曰:“高耸金臀,弘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麝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芯馨之至。”阎王大喜,增寿十年,即时放回阳间。十年限满,再见阎王。此秀才志气舒展,望森罗殿摇摆而上。阎王问是何人,小鬼回曰:“就是那个做屁文章的秀才。”
毛主席说:屁,有香屁,有臭屁。此言当真。不过要看是谁放的屁。位高权重的人所放的屁当然是香屁。指鹿能成马,指臭就能变香。此中之奥秘,你懂得。“土豆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这屁就是香屁,香屁入诗,人人称颂。怪乎哉?不怪也!
中国的文人,为民请命者寡,阿权说谎者众。不为百姓说人话,只向权贵唱颂歌,睁着眼睛说瞎话,昧着良心骗黎民。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美化暴力,粉饰太平。自古皆然,现代尤甚。被鲁迅先生称作才子加流氓的郭沫若先生,就是这方面的一个典型代表。因此,在建政之初,就被人们称作“四大不要脸”之首。鲁迅早就说过:“远看是只狗,近看是郭先生”,不论他在学术上有多大的成就,但在个人品德上,十分卑贱,犹如叭儿,见了穷人就狂吠,见了权豪就摇尾巴,泯灭良知,丧尽天良,献媚取宠,辱没人格。够“不要脸”的吧?
士子的使命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果士子们为了个人私利而卖身投靠,卑躬曲膝,攀附权贵,愚弄百姓,那么,这个社会离地裂山崩就不远了。
2021、02、15日于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