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清丨我听到了甘孜州草原花开的声音
“阿姐,不是说好花一开我们再重逢么?来吧,草原的花儿又开了!”昨夜,正看着星星发呆,电话响了,是漂亮的丹巴姑娘阿姆打来的,声音很清脆,热切中带着期盼。她是去年我去甘孜州道孚县支边时结识的好姐们。
“花开啦?因为......今年的花期我是赶不上了!”我略微的失落,挂了电话,仿佛看见电话那头的阿姆撅着小嘴,就站着上次送我离开的路口。
晚上,我便做了一个梦,梦是蓝色的,是草原天空那种纯净的蓝,梦里的阿姆唱着甜美的藏歌,身着和她一样好看的民族服装,阿婆的酥油茶香气四溢,羊儿在草原欢快的奔跑,还有那些花儿,开得正艳......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中学课本里《刺勒川》对草原美景的描绘,“蛊惑”着我多年对草原处心积虑的向往,以至于我每一次凝望天空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芳草碧连天那种无比曼妙的风景。想去草原,做梦都想!
只要心存美好,你所期待的一切总会变成最好的礼物,在最恰当的时间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2015年3月,单位派我去甘孜州道孚县支边,一呆竟是半年,这期间,我不仅饱览了草原春、夏两季截然不同的美景,还让颇具藏文化特色的异域风情,在我人生的旅程里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塔公草原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内,海拔3730米,川藏公路穿境而过,也是我去道孚县的必经之路。虽说初遇塔公草原是在春天的午后,斜阳正好,但已然感觉不到半点春的气息,没有楚楚笔下丰硕的肥草,也没有娇艳的浓花,此刻的塔公草原俨然一位冬眠中的少女,向世人昭示着一种极致的冷艳之美。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是一片整装待绿的苍黄,许多低洼处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在阳光的折射下,亮晶晶的,五彩斑斓,像是镶嵌在辽阔草原上一枚枚璀璨的珍珠。许多小溪沟在草原纵横交错,溪水缓缓地流淌着,随着地势的小落差,时而溅起一朵朵妩媚的小水花,时而流淌成一川白亮亮的小瀑布,给宁静的草原增添了无限的诗意与遐想。走近一泓清泉,如孩童的眼眸,清澈得如此干脆,我相信,任何一个用心审视过她的人,内心的繁芜都将被她的纯净洗涤。蹲下身子,便可看见蓝天的倒影投在水中,我将手指淹没其中,冰凉直袭心底,再轻轻的撩起一缕碧水,看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轻盈的落在草尖上,凝成密密细细的小水珠,像极了美人睫毛上的泪珠,让人心生欢喜与疼惜。那些星罗棋布的山丘上,牦牛聚集成群,有的在漫不经心的觅食,有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享受阳光的沐浴,他们是如此的淡定与从容,像高原的卫士,泼墨成一道黑色的风景,守护着这片广漠的热土。因为时间关系,我来不及走近塔公的圣殿,只远远看见塔顶金碧辉煌的飞檐翘角,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熠熠生辉,更显气宇轩昂与神圣。金顶上,无数形状各异、色彩不同的经幡在风中虔诚的飞舞。更远处是人们誉为神山的雅拉雪山,因海拔达5884米,皑皑白雪便成为她永远的盛装,山底薄雾缭绕,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谧、灵秀和神秘。
汽车在夕阳西下里一路前行,每隔一段距离,我都会看到几顶黑色的帐篷笼罩在袅袅炊烟里,偶尔还会有骑马的汉子从车窗外经过,听着嗒嗒远去的马蹄声,有一种“马蹄踏得夕阳醉,卧唱敖包待月明”的欣愉,也有一种顿悟:原来,有一种美,是想像永远所不能抵达的。
到达道孚已是华灯初上,还没来得及下车,美丽的楚姆院长就双手高举洁白的哈达向我们走来,如此尊贵的礼遇,让一天的疲惫消失殆尽,接过哈达的同时,一粒雪莲的种子便在心灵的土壤里瞬间生根、发芽、开花,从此,伴我一路芬芳。晚饭自然也是免不了藏家特色的各种菜肴,还有浓浓的青稞酒、香喷喷的酥油茶……席间,康巴汉子余院长和黄主任还给我们献上了一曲《美丽的姑娘》,那粗犷与豪迈的声音,至今还常在耳边回荡......
接下来的日子自是有些艰苦,没有食堂、没有洗澡间且经常停水,还有高原反应引起的头晕,空气干燥致鼻粘膜经常出血......但是,每当看到藏族同胞们那种信任的眼神,印着高原红的笑容,听到他们口中对我们啧啧称奇的赞叹,还有发自肺腑的一声“老师”的尊称,我都会觉得,能为他们服务是上帝恩赐予我的一种责任和义务,也只有历经这些艰苦与仁爱的跋涉,我才会不枉此行此生。
苦日子总要有快乐作陪,在闲下来的时候我总会去找寻躲在光阴里的乐趣。下了班,总喜欢和随行支边的李医生去后面的山上走走,那漫山遍野除了挂满了彩色的经幡,还有那些大大小小、色彩缤纷的石头上,不是菩萨的画像,就是密密麻麻的经文。去山上的路上有好几座金塔,塔里装有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圆柱形转经筒,(又称‘嘛呢’经筒、转经桶),每次去,都会看到挤得水泄不通的男女老少,手扶经筒,口中念念有词,围着由许多经筒组成的大圆圈转个不停。我曾问过当地的活佛,他们念叨些什么?佛说他们在传送六字真言(六字大明咒),还说可得脱轮回之苦。我想,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信仰吧,至于经幡、经筒和菩萨的画像是否真的能够修来来世的福,具体答案只能是一一佛曰:“不可说。”只是,偶尔我们也会满怀期许、满怀祝福、满怀幸福的扶着经筒,虔诚的转上几圈。
最惬意的日子还是夜晚的音乐广场,每晚都会有近百人的各族同胞,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一会儿“锅庄”,一会儿“果日谐”,一会儿“热巴”(藏舞名称)......欢快的旋律伴着优美的舞姿,把藏家儿女对生活的激情演绎得淋漓尽致。有时候,我也会滥竽充数的跟在人群中,过一把藏舞的瘾,虽说是跳不出羽衣蹁跹的美感,但也舞出了我对生活的热情。
如果春天的塔公草原是安静的,那么夏天的玉科草原(玉科草原位于四川甘孜州道孚县境内,距县城65公里,平均海拔3715米)则是热情的、奔放的,是梦、是诗、是画。星星点点的花儿竞相开放,紫色的风铃花、红白相间狼毒花、蓝色的鸽子花、粉色的格桑花......各种颜色,应有尽有。草儿优雅的释放着绿色的光彩,在阳光的波澜里幽幽的浅吟低唱。索性脱掉鞋子,光着脚丫走在草地上,柔软如丝帛。轻轻地走着,看草拥着花,花揽着草,像是置身于优美的梦幻里,根本分辨不出那是花的海洋,还是草的世界。不远处,青色的小山丘像是草原乖巧的小闺女,总是静默的偎依在母亲的怀抱,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清秀与温柔。那些羊儿和马儿总是那样悠闲自在,一会儿低着头和草儿甜蜜耳语,一会儿又欢快的奔跑着相互追逐。极目远眺,翠色欲流的远山连绵起伏,一片连着一片,延伸到天边。天空更是一种令人心醉的蔚蓝,附上几朵轻纱曼舞的白云,蕴蓄成了一阙草原旷世绝恋的情诗,让人有种化身为蝶的意念,甘为此景沦陷。
俄罗斯的一首小诗《短》这样写道:“一天很短,短得来不及拥抱清晨就手握黄昏;一年很短,短得来不及细品初春殷红窦绿,就要打点素裹秋装。”而我,在草原的日子很短,短得来不及涉足我想要的远方,就要一去千里,重回阑珊处。我只能站在离别的路口,轻声地道一句:“亲爱的藏族同胞和美丽的大草原,请为我珍重,花开的时候我们再相聚!”
或许,为了生活,我们总会错过重逢。但是,我却相信会在岁月里看到她们的笑容,而她们也会在花开的时候看见了我。
作 者 简 介
张秀清,女,中共党员,中国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文学爱好者,热爱生活,善于从简单、平凡的生活中捕捉美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