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农药自杀的二军叔,才49岁!

文:徐晓萱

图:来自网络

每次给父母打电话,都会问他们村里最近有什么“新闻”没有?譬如谁家的孩子结婚,哪家的老人去世,或村里在外打工的某个人回家了云云。

但昨天下午,母亲哽咽着告诉了一个让我不能接受的事实。她说,二军叔喝农药自杀了,今年才49岁。听后,我心里特别难过,头眩晕良久。

在今年6月份,我回老家的第二天,我出去闲逛回来,看到门口的饭桌上,放着一筐土鸡蛋,母亲说,这是二军叔送来的,说是他家的土鸡是纯放养的,口感要好一些。听母亲这样说,心里对二军叔有一种莫名的感激。

按照年龄而言,二军叔比我十几岁,小时候,他由于家庭贫困,勉强读了两年多书,就在家务农了。我们两家相聚有四五十米,但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平时偶尔见面,也就是客套性的打个招呼而已。

后来我一直读书,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工作,和老家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关于二军叔的点点滴滴,都是从父母那里获得的。

父亲从很多年前就说,二军叔是我家的恩人。

自从我和哥哥姐姐陆续走出村庄后,父母依然在家种着五亩多地,随着他们越来越年迈,每年麦收和秋收,对父母而言,也是个颇为头疼的问题。但自从2007年二军叔从济南打工回来后,父母的种地问题就彻底得到了解决。

那年,二军叔的父亲给人家盖房子时,右手被砸断,他母亲的脚又有些残疾,于是他就回家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干农活,农闲的时候,就在附近帮忙干些修路盖屋的零活,一天有七八十元的收入。

由于我们两家的地挨着,因此,二军叔种地的时候,随便把我家的地也种上了,父亲只是象征性地给他的手扶拖拉机加点柴油。

二军叔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的父母虽然年过70,但每天基本都在吵闹打骂,他的妻子有些智障,还不能生育,这对智力正常的二军叔而言,背负的压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像他那样的家庭,在村里还是被人有些歧视的。

最初,听父母说二军叔无偿帮忙的事,我还是有些芥蒂的,我也多次提醒父母:"他老是帮你们,肯定有他的算盘!?"俗话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帮你,肯定有他的企图,是不是他家里条件不好,想找你们借钱?

后来倒也没有听父母说过他有什么动向,只是时常从父母那里借自行车,让母亲帮忙缝补一下衣服,有时也借钱,基本是三十二十的,最多的一次也就两百块,但几天后,他就马上还给父母了。现在想来,我那种“小人”心态,实在是让自己惭愧。

但父母很尊重二军叔,家里有什么另样的东西,都会给他留一份,也许是这份尊重,也许他看到父母的孩子都不在身边,帮忙干活的事,他一发而不可收。

平时父母家里有什么活,只要他看到,就会主动过来,有时帮父母垒墙,有时给父母帮忙打水稻,有时帮父母卖粮食……二军叔干活实在,父母让他累了歇会,他也不肯。有时干完活赶到饭顿上,他也是抽身就走。

有一年夏天,父母去赶集,没想到天气多变,正打算回家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忽然乌云密布,父母心急如焚,因为院子里还晒着粮食,那是父母一季的收成。于是,他们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半路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父亲绝望的说,完了完了。当他们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粮食都已经堆得好好的,全部用塑料布盖上了。父亲知道,一定是二军叔帮忙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二军叔看着天气不好,又看着家里没人,他直接翻墙而入,把近3000斤小麦全部收拾完毕。

为此,父母只要一提及二军叔,就会谈起当年帮忙收拾粮食的事来。

听父亲说,二军叔表面是个很坚强的人,但他内心还是很脆弱的一个人,先前在我家里玩时,他给父亲说过好几次,感觉自己活得没劲,一回到家就头疼。

2015年9月,二军叔的父亲病逝,父亲曾劝他趁着年轻,到外面打工多赚些钱,但他却拒绝了,二军叔说,反正自己也没啥指望了,如今在家感觉挺好的。

今年10月初,村里组织大家去镇里免费体检,二军叔也去了,在去的前一天,他还给父亲说,也不知咋回事,最近感觉浑身乏力,正要借着这个机会也检查一下。

过了两天,二军叔去拿体检结果的时候,却被告知,有多个指标不合格,并让他最好到县城复查一下。

到家之后,二军叔拿着表哥告诉我父亲,我父亲答应陪着他到县城去看看,结果,被告知二军叔患了肝癌,且是晚期。院方让他马上住院,但二军叔却说,先给他配点药,到家后,他给家人商量一下。

父亲知道二军叔家里没有多少钱,就拿出了两千元送给了他,但他却谢绝了,并告诉父亲一定要为他保密。

二军叔回来后,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他的母亲看到他这个状态,每天骂骂唧唧,他的妻子吃过饭就坐在门口,看着过来过去的人不停的傻笑。

母亲说,我家稻田的小麦还是二军叔种上的,在11月15日那天,他还背着手,到自己的每个地里逛了一圈,却不知,他在11月15日晚上,在家里自留地的小屋,喝了农药,从而让自己走向了绝路。在他的身体旁边,还有半瓶没喝完的白酒。

二军叔死了。他的样子,似乎还在我的眼前,如果不是听说他的家境与身世,我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笑嘻嘻的男人背后,承受着那么多的苦难。

他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如果这个天地之间,真的有天使,真的有审判,我想,一定会是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带着原本善良的二军叔回归天堂。我为他痛心,活着的时候没有钱,又有几个人留意过他在贫穷下面的善良。

在写这段文字的过程中,我的眼前虽是一片模糊,但仍然不停地交替着这样几幅画面:种地的二军叔、微笑的二军叔,叹息的二军叔……

这段文字,除了怀念,就是遗憾、内疚和痛惜!

但又谁能阻止这悲剧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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