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叙事‖同行

排练《西厢记》

作为一名语文教师，我是幸运的。因为在语文课上，我可以和学生一起去看世界上新奇的事物，去看人类的杰作，去心游丛林与海洋，去化解人生困惑，去敬畏生命。作为语文教师，我将文字融进心灵，化入血液，带着温度，和学生一起体验人生，我愿意将真我展露在学生面前，放下骄傲者的姿态，跟着学生一起成长。

一次排练课本剧的经历让我从学生的智慧中得以成长。

国庆前夕，学校为举办国庆晚会便各处征集节目，正逢我们班排练课本剧——《西厢记》，校领导就建议我班将此剧打造成精品，搬上舞台。

同学们得知此消息，倍感荣幸，他们深知机会难得，便积极并迅速地投入排练当中。我带的两个班都想争取这个机会，为了公平起见，他们决定小组竞赛，投票选出优胜组，最后将最优秀的演员集合成一个剧组。我们两个班团结协作，自导自演，共同推出了三个“资深”编剧，召集所有“实力派”演员，牺牲了七八天休息时间，反复改稿子，精心排练。导演拥有古典情怀，尽量尊重经典，保留原著的高雅格调，但也灵活采用了一些现代元素，努力让舞台效果更出彩。情节精彩纷呈，比如：张生殿前大显才华，公主花园偶遇暗许芳心，郑桓当街欺凌莺莺，皇帝赐婚嫁女，张生断案斩郑桓，公主莺莺针锋相对，出题考验张生真心，才子佳人大团圆。其间同学们还配上唯美的诗词及古典音乐，另外还编排了很多武打动作，一个同学擅长跆拳道，他频繁刻苦练习。最后大团圆我们以集体舞形式结束。完美落幕的场面在我们心中预演了很多遍。

排练条件虽然有限，可是同学们毫无怨言，他们牺牲了晚饭时间去彩排，试音，他们集八方所能，将能用的道具都带来了，就等着第二天的精彩表演。可是最后由于某些客观原因，学校临时取消了我们的演出。这个消息让我的情绪低落，正在我失落的时候，同学们不仅没有消沉，反而来安慰我：“老师，别难过。其实能不能演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排练的过程中考验了自己，现在更加自信了，也更团结了。”

我一下子释然了，同学们能承担，能行动，能化解，更能为别人着想，这种精神感动了我。克里希那穆提说：“请让自己的心保持柔软。力量不在强硬而在柔软中。能伸能屈的树木才能抵得过狂风。为自己建立一个敏捷的心智。人生很奇妙，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只是一味地抗拒，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需要的是无限柔软和真诚的心。”学生们在心里住着一个大我，敢于站在高岗上，吹着强劲的风，带着天地柔情，迎接一切，看淡一切。这种智慧就是成长的妙门。

                       夜读《秋声赋》

有一次，我晚上备《秋声赋》一课，这是文坛巨擘欧阳修的名篇，初读时我觉得本文阴气深重，正值一位亲属患了重病，我便落入了虚无苦闷之中，找不到精神的出路。我顿时想起了北宋王观的《红芍药》：“人生百岁，七十稀少，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如此一算，人生也就还有五十年，这五十年还分为两半，白天和黑夜，有多少喜怒哀乐全在这二十五年里了呢？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们读文化经典，就是为了形成健康的生活信念，找到解决人生困惑的办法，就是为了心灵的启迪和人格的提升。后来我干脆将这个困惑抛到了课堂上，和学生们一起来寻找暗藏在《秋声赋》当中的精华妙义。

有的学生安慰我说：“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苦闷、多虑不是健康的心态，如果走出去仰望璀璨的星空，看梢头一弯小月，呼吸新鲜空气，换换环境，烦恼就会化解，人会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也有学生说：“人若多虑，消耗精力，又无济于事，担心的事最后百分之九十都不会发生，不妨做那个心思单纯的童子，有烦恼睡一觉就好了。”更有学生说：“秋来了，依然还有未开的花，有衰飒更有收获，要珍惜现在，要耐心等待不远的春天。”经过学生的开导，我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接着我和学生进一步分享阅读感悟。

1.夜读养心。这印证了孟子的“夜气，存而勿失”“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人在宁静的夜晚读书，更能抛开白天诸事烦扰，放下浮华虚伪，反省自己，养浩然之气、大勇之气。在平和的环境中思考问题，在静定中储蓄凝聚内在的生命力。书中自有调节人生的博大精深的智慧。

2.惜取时光。欧阳修对人生的诗意与美感保持着敏锐的感觉，贵在有深厚的学养，开阔的胸襟，才能有如此细腻的感发。悲秋，恰说明他对生命的执着，对时光的珍惜。

3.增值减负。欧阳修善于给人生减负而增值。他多次自求外放，思考何为力不及，智不能。他想极力摆脱负面的、累赘的、患得患失之累，努力寻求轻松洒脱的精神境界。所以我们要学会人生的减法，才会获得轻松的人生。

4.悟中坚定。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有着宏大的志愿，深邃的心灵，长期的蓄积，才会有深远的感悟，人的心理在一次次的考验中才会更加坚定。

“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那节课上完，师生的心情都非常好，古今的人性是相通的，将经典作品融进现实人生，用心去悟，就会挖掘出鲜活的气息与全新的价值。

                                  探讨“灵魂”

一次课上，为了阐明一个人生道理，我拓展了一个佛理小故事，我最后说：“人的身体、金钱、伴侣最终都会离开自己，而灵魂永远伴随自己。”

晚自习时，一个学生提醒我有个地方讲错了，他说：“佛曰：‘人无灵魂’。伴随自己的不是‘灵魂’而是‘自性’。”他接着就和我聊释迦摩尼，聊佛理，聊基督耶稣在佛教中的地位。他崇拜自己的父亲，因为其父半生参佛，事业顺利，而且有了佛心的自持，自动远离了社会上污浊的人事。

他在论及佛学的时候神采飞扬，但是论及自己的时候就黯然失色了，他自我评价度很低，因为成绩不佳。他总对老师绝对恭敬，见了老师的面总是九十度鞠躬；总觉得辜负了亲人的厚望；总觉得修心不足；总觉得不够克己。他说学习压力大，对前途一片茫然。他站在闷热的走廊上，低着头，垂着手，任身边的小飞蛾和几只笨重的甲虫在光里扑闪，他就颓丧地站在那束光里，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正当我试着安慰他时，他突然弯下腰，轻轻地用纸将脚边的两只甲虫包好，将其放生，嘴里还念叨:“晚上它们走廊里会被踩到。”我突然很感动，也找到了回答他的答案。我说：“当我看到你这一善举时，我对你更加放心，也更充满了信心，因为你有一颗慈悲的心灵。种下善因，就会收获善果。只要将心灵打开，月光就会照进来，洒满慈悲与宁静，不轻己就没有惶恐，荆棘丛中会流淌出清泉，溯源而行，那便是我们该去的方向。”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贫穷和富贵，我们都应该维护好自己的心性，于世慈悲，就会拥有踏实的人生。一个孩子在黯然神伤、无暇自顾的时候，还能小心地捡起脚下的甲虫，拯救微小的生命。这样善良的孩子，会没有未来吗？未来会没有福吗？答案不言而喻。

(《七彩语文·中学教研版》201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