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故乡的大运河

我爱故乡的大运河

□葛延

悠悠运河水，殷殷桑梓情。

我是骆马湖畔长大的孩子，对于家乡的运河，自然多了一份热爱。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紧张而又忙碌的日子就在这循环往复中匆匆而逝，不知不觉，我已度过半生。回首过去，往事历历在目，有关运河的一切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我家处在一处河湾里，寂静的小村落，永远是那样闲适。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所描绘的场景，像极了我们村。缓缓的运河水，绕过我们村庄，悄无声息地流淌着，一年又一年，用她甘甜的乳汁滋润着沿岸一个又一个渔村，哺育着了一代又一代的乡民，也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数不尽的回忆。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条件艰苦，烈日炎炎的夏季，没有空调可以用来降温，甚至连电风扇也很少。运河岸边那棵古槐绿荫下，常见三五成群的老年人，或坐或蹲着聚在一起，他们一边品着茶水，一边摇着蒲扇唠着家常。

稍大一点的孩子们呢，他们奔跑着，追逐着，好动是他们的天性，哪怕汗流浃背，也不会像老人那样安静地坐着。等到浑身大汗淋漓，便一个跟头扎进河中，痛痛快快地洗个澡，那是最惬意的事了。

树下的人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放声大笑，从他们爽朗的笑声中，我似乎读懂了运河的存在对于庄稼人非同寻常的意义，我似乎听到了他们对未来的期盼。

不远处，不谙世事的孩童或哭或闹，谁家新娶的媳妇含羞带笑，还有满头银发的老奶奶，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踱着小碎步，精神矍铄的老爷爷挺直了腰杆，目视着静静流淌着的大运河……村中那温馨而和谐的场景就是一幅五彩斑斓的油画。

祥和、静谧是地处运河之滨的小村落留给我的最美的印迹。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最爱他那辆二手的大金鹿自行车。闲暇时，他常会让我斜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然后骑上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河边小道，带着我去欣赏沿河两岸的风景。

那时的我对河水充满了畏惧。站在岸边，白花花的水面明晃晃的，简直让你头晕目眩。向远处眺望，一条亮晶晶的玉带自远而近飘至眼前。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一汪深深浅浅的绿，是如此清澈、纯净、深不可测。再加上近岸有些旁逸斜出的枝条笼罩在水面上，远方郁郁葱葱的树木的影子倒映在水中，河水愈发青黑，墨绿一般。偶尔一阵风过，波随风动，水波似乎也在翩翩起舞。

转瞬间又风平浪静，“水波如镜面，千里无纤毫”，说的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流淌不尽的河水到底来自哪里，又将流向何处，也成了儿时的我心中最大的谜。我看不清这水中的世界，只是对运河充满了好奇与遐想。

再大了些，父亲便带着我到河里学习游泳。起初我是抵触的。虽然从小在河边长大，但是我怕水。“男孩子，必须要学会游泳。会凫水是一种技能，至少可以自救，闲暇时还可以摸个鱼捉个虾的。”作为庄稼汉的父亲常这样告诫我。

在父亲的鼓励和劝说下，我尝试着和他一起下到河里。接触到水的瞬间，我的心顿时酥了。运河水竟是如此轻柔，触碰到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清凉凉，那感觉渗透到你的每一个毛孔，软软的，沁人心脾。掬一捧河水在手，柔柔的，就像是捧着整个世界那般小心翼翼。偶有顺着指缝滴落的，珍珠似的，一粒粒晶莹剔透。倘若你用手掌大力击打水面，看水花乱溅如天女散花一般，那场面像极了飞花碎玉。

原来，汩汩流淌着的运河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在父亲的细心栽培下，我凭借极高的悟性，短短一个夏天，在浅水里，我渐渐学会了“狗刨”。当然，学习过程中，鼻子呛水时，鼻头酸酸的感觉我永生难忘。用力张大嘴巴，脸涨得通红，却呼不上气，当你能哭出声的时候，又会觉得整个肺部好似要炸了一般，被水呛着的感觉难受极了。

其实，在没完全学会游泳之前，我曾差一点被河水吞噬。有一次我瞒着父母，和几个小伙伴偷偷溜到河边，欢呼雀跃着下了水，刚开始我站在河边的浅水处，一蹦一跳的。大伙都很兴奋，我沉浸在戏水的快乐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没料到蹦着跳着，河水就没过了头梢。

跳到深水区再想跳回到浅水区，对于一个不太会游泳的孩子而言，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在水中乱抓乱挠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运河水，也不知在水中挣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不知被谁拉了上来。

后来，我也并没有因为差点被河水吞没而远离她。相反对运河却有着久违的亲切感。我相信：能够侥幸脱离了危险，侥幸远离了死亡的威胁，那是运河对我最大的眷顾，那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大的恩赐。

魅力无限的运河，带给我无穷的快乐。“绿树阴浓夏日长, 楼台倒影入池塘”，我和很多小伙伴的童年生活也因此变得丰富多彩。

嗅着稻花香，沐浴着运河水，这醉人的日子，一天天，一年年！

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靠近运河，可以算得上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凭借大自然的馈赠，勤劳憨厚的乡民都在努力经营着自己的人生。有的人家买条小木船，靠捕鱼补贴家用，有的人家搞起了水产养殖，再富有一点人家呢，干脆买了条大轮船，跟着船队跑起了运输。

成年后，我才发现很多人最想逃离的偏僻的地方，对我而言却是那样值得留恋。乡村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又保持着淳朴的本色，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日子过得简简单单，又何尝不是一种充实呢？

我最爱傍晚时分，坐在岸边大堤上，看河中船只来往穿梭。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一片金黄，湖面上波光粼粼，白帆点点。

近岸的小渔船上，渔民在忙着撒网捕鱼。只见船尾站立一人，双手握住棹把，目光炯炯，他要凭借经验分辨出这片水域哪里有鱼群。船头的那位呢，弓着腰，双脚稍宽于双肩，稳稳地侧立着，双手紧握渔网的边缘。在渔船停稳的那一刻，他突然用力向右侧扭转身子，再用右脚猛力蹬船，奋力一扬手，瞬间将渔网向自己的左前方抛洒开去，刚才还似一条垂线的渔网，刹那间像变魔法一样在他手里膨胀开来，像一个倒扣着的大锅。渔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应声从半空里缓缓落入水中。

小船也紧跟着晃悠起来，一颤一颤的。水面荡开层层涟漪，一圈圈、一晕晕散开去……

我非常喜欢这场景，更爱这水下的未知世界。

望着渔船上的乡民，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大家对于未来都是一无所知，但又不得不在摸索中前行。

谁也不会预料到这一网下去会有啥收获，能捕到鱼，还是能捕到虾？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和我们的人生又是何其的相似？因为谁也不清楚自己的付出会不会有回报，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会在哪一刻才能出现转机，未来本就遥不可期，我们都在追梦的路上。

其实我们更明白：付出了也未必会有收获，更何况不付出呢？那样也许就真的就一无所获了呀，一路走来，不努力，你只会两手空空。

运河边，不同的季节里，却有着相同的忙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渔民总会使出浑身解数，有的忙着撒网、有的忙着下丝网、有的忙着理小钩、有的忙着用虾笼捉虾……这一幕幕场景犹如一幅幅画卷那般，让人久久回味。

一年又一年的紧张忙碌，每一天都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瞧，浑身煞白，通体透明的银鱼，刚出水的活蹦乱跳的青虾，个头硕大、张牙舞爪的螃蟹，缩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老鳖……瑰丽多彩的水下世界，总会带给我们无限的惊喜。

等到凌晨时刻，运河的河岸上，早早就有骑着摩托车的、开着小货车的小商小贩焦急等待着渔民的到来。他们大声吆喝着，一声高过一声，唯恐谁出的价钱低了而买不到想买的货，这个小码头就成了一个临时的集市。人们大声喧哗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村民们每天都在重复着看似单调却又很有规律的生活。

近处风光无限，令人陶醉。远方视线所及的地方，十几条满载货物的大船首尾相连，犹如一条巨龙在水中游弋。在为首的那艘轮船头的牵引下，一路高歌着迎风破浪，披荆斩棘，浩浩荡荡。它扯直嗓子，拉长了腔调，声音不乏沉闷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高亢，威武无比。等轮船再走近些，你隐约可以听到机器的轰鸣声。一艘艘货船在来往穿梭中忙碌着，这时候的河面异常热闹。

船老大呢，稳稳地立在船头，注视着前方，谈笑自若。即使风浪再大，那坚毅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是面对恶劣环境的无所畏惧。他似乎早已深谙了运河的禀性，他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风雨再大，总会有过去的时候。

其实我知道：运河作为我国一条最重要的黄金水道，就这么流淌着，她一刻也不曾停歇。她一路风雨、途经宿迁。我们有幸相遇，遇见或许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这是我们宿迁人的骄傲。风雨飘摇的上千年间，她默默无闻，岿然不动。到现在，依然承担着漕运的重任。

新建的宿迁港每年吞吐量都很大，来来往往的船只在宿迁暂歇，操着不同口音的人在宿迁稍驻停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融合，带动了我们当地经济的发展，促进了我们当地文化的繁荣。借助运河，既让我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的精彩，也让外面的世界进一步了解了宿迁的博大精深。

近些年，经过多次的整顿、治理，沿岸的城市风光早已今非昔比。河水清澈，天空蔚蓝，现在的新宿迁呈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破旧、落后已成为宿迁人对宿迁段大运河的遥远的回忆。现在，我们的家乡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穿城而过的运河俨然成了宿迁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沿河两岸修建的、绵延几十里的林荫小道，那是市民休闲的好去处。

看吧，碧波荡漾的大运河，幽深曲折的沿河道，无不以最美的姿态向世人展示着她的风姿。一座座宽广而又现代化的桥梁横跨在运河之上，拉近了外城和市区的距离。一座座沿河高楼拔地而起，装扮了宿迁这座年轻城市的容颜，使她处处焕发着生机与活力。

来宿迁，你一定会爱上这里！一定会爱上这一座默默无闻的苏北小镇！

村民平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更替着，流淌着的大运河也始终敞开她的胸襟，同善良的宿迁人一起去迎接四面八方的来客。

运河边，朴实的农家人种下了一颗勤劳的种子，他们便收获了满满的希望。也正是凭借这种执着，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宿迁儿女。谦卑温和、热情好客是我们宿迁人骨子里流淌着的一脉清流，独特的运河水孕育了宿迁这一方独特的地域文化。

走过一程又一程，生活没有终点。时间又过得太快，生命伴随着时光，在不经意间肆意流淌，我很想抓住逝去的每一个瞬间。而运河呢，就像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坐标、永久记录着我们每个宿迁人成长的轨迹。

骆马湖畔，运河之滨，我们都是喝着运河水长大的孩子，永生难忘那些纯真的日子。

葛延，生于1975年，北大附属宿迁实验学校高中部语文教师，从事高中语文教育教学工作20余年。曾连续九年一直教高三语文，教学成绩显著。平时喜欢写作，所写的《班主任如何和学生交心》入选中华教师文存，发表过《田野·老农》《最爱是兵》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