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飞雪
芦花飞雪
□骈国华
初冬时节,芦花白了。遥望淮河滩地里的千亩芦苇荡,芦花轻扬,犹如飞雪,冬阳笼罩,云蒸霞蔚,有着别样的惊心之美。
许多人恐怕还不知道,其实,我们眼前看到的白茫茫的芦花,并不是真正的芦花。芦花开在九十月间,花穗刚从顶端冒出时为青灰色,花穗里呈灰褐色的星星点点才是芦苇真正的花朵。那些花,极细小,不张扬,不会引人关注。到了晚秋,花谢了,才长出这白色的绒毛来,这些绒毛包裹着种子,实际上是种子的外衣,可以帮助种子随风飞扬,四处飘荡,落地生根。尽管不是真正的花,但它的确比花还美。
苏东坡曾写过一首诗:“芦笋初似竹,稍开叶如蒲;方春节抱甲,渐老根生须;不爱当夏绿,爱此及秋枯;黄叶倒风雨,白花摇江湖;江湖不可到,移植苦勤劬;安得双野鸭,飞来成画图。”这首诗,出神入化地描绘了芦苇的一生。春天,芦芽犹如一支支竹笋穿破土层,齐刷刷地排布在河边、滩地,鼓着劲儿往上蹿,那气势欲刺破青天。初生的芦叶形如蒲叶,碧绿青翠,随着节节长高的苇干,一层一层地向上伸展,分享阳光雨露,竟溢淡雅清香。你的一只脚刚进夏天门槛,它们便长成了葳蕤的青纱帐,成为野鸭等鸟类繁衍生息、自由飞翔的乐园,鱼虾蟹鳖们遨游嬉戏的天堂。到了晚秋,芦叶枯黄了,在风雨中发出铮铮的金石之声,犹如万千铁甲眼前来。酷烈的西风把芦穗烤得由灰变白,似一面面旗帜在芦滩上空招展起伏,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苍茫泽地,我主沉浮,粪土当年万户侯!
“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一年四季,你沿着淮河岸边朝前走,无论你走多远,都有芦苇一直陪着你,婀娜的身影在你眼前摇曳,风吹苇叶的沙沙之声犹如动听的音乐在你耳边回响,让你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如果你口喝了,可以随手拔起一根细嫩的芦根洗净,放在嘴里咀嚼,清脆淡甜,生津解渴。如果你寂寞了,摘一片芦叶做成口哨,能吹出不同的声音,让你乐不可支。
初冬时节,白茫茫的芦花一眼望不到边。不由想起童年时和小伙伴们一起到芦苇荡里去采摘芦花,准备用来打毛窝子冬天御寒。比绒毛还轻的芦苇花絮,像雪花般随风四处飘扬,粘在我们的头发上,衣服上,弄得我们浑身上下白绒绒的,像个雪人。我们想到电影《白毛女》里雪天躲债回家的杨白劳,就不由自主地唱起了“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歌声吓得水鸟们鸣叫着飞出芦荡。最为浪漫的是冬天跟着大人到芦苇荡割芦苇,住的是用芦苇搭起的芦苇棚,睡的是芦苇铺的地铺,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小孩子在芦苇荡里摸鱼捞虾,寻找野鸭蛋,不亦乐乎。回想在那月光皎洁的夜晚,躺在芦苇棚里芦苇地铺上,仰望繁星点点如灯盏的星空,芦花飘飘似飞雪的芦荡,不由感慨:“最是平生会心事,芦花千顷月明中。”
(原载《淮海商报》“文香浓郁”版2020.10.17有改动)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4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