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 立丨怀念我的外婆
外婆走了，永远的走了，那个疼我爱我的外婆永远的走了！
外婆的一生养育了六个儿女，在那个多子多福的年代，很多的家庭也都是儿孙满堂的。我的母亲在在外婆的女儿中排行老大，我也是外婆最大的外孙。外公在世时一直抽鸦片，据说年轻时还很好赌，败光了家业，照顾子女的重担也主要由外婆挑起，是外婆含辛茹苦的照顾子女们长大成人。
外公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了人世，那时候我才十一岁。外公留给我的主要记忆就是他常常侧躺在炕角对着他自制的烟灯吸食鸦片，还有就是经常会吃头疼粉，那是一种阵痛的药品，白色粉末的小纸包，现在已经没有了。
外婆一生信佛，也教育她的子女们和孙子辈外孙辈从小就烧香信佛，积德行善，于是子女们都很善良，同时在别人看来也多少有些迷信。到了我们这一辈，已经不再信仰这些了，但仍然传承了外婆的善良品质。
外婆曾是小有名气的乡村接生婆，常常不分早晚奔波于周边的各个村落，为乡里乡亲们顺利的接生了很多孩子，因为外婆的善心和善举，十里八村的人都很尊敬外婆，在大家的眼里，外婆是一个勤劳、善良、宽厚、仁爱的人。
外婆也和那个年代的人一样重男轻女，所以对我们这些孙子和外孙就特别疼爱。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会打开柜门的锁子，从柜里拿出她平时舍不得吃攒起来的那些好吃的分给我们，其实无非是些白糖、红糖、江米条、天鹅蛋（一种圆球形的里面是淀粉和馅料外面包裹着染成红色的白糖的副食）之类的东西，或者是从柜里摸出一个苹果或者梨子，但是在那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这些食物于儿时的我们而言，无异于人间美味。看着我们开心而贪婪的吃着，外婆也很是高兴。
我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藏我们童年快乐的柜子，那是关中农村每个家庭都有的主要家具，柜子很高，也很深，柜门是从上面掀盖子打开的，柜门也都会加锁，柜里一般会放一些手织布、衣物和一些重要的东西。而对我们来说，最大的诱惑还是柜里那些好吃的东西。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被单位调动到一个偏僻的山区林场做场长，父亲母亲和姐姐留在了那边，我因为山区的教育条件十分有限被母亲送回外婆家上学，由外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也转学到了外婆家所在的村里的小学。
在北方寒冷的冬天，每天天还没亮外婆就起来为要赶早上学的我做早饭，每天的早饭就是玉米糁子和馒头，还有自己腌渍的咸萝卜，玉米糁子是那个年代家家户户一成不变的早餐，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玉米糁子的锅巴，做法是把饭铲完以后在炉膛加上一把火把残留在锅里的锅巴烧干一些再加些调料，非常的好吃，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吃，外婆却经常把它留给我吃。
到了我放学的时候，外婆常常会站在村口等我回家，那时我还背着外婆用两条大手帕为我缝制的小书包。
小时候我我很不喜欢做作业，所以每个周末都是尽情的玩耍，但又怕受到老师的批评甚至体罚，因此每到了周日的晚上才会点灯熬夜的写作业，在外婆老屋的那个小窑洞里，在那个土坯砌成的窄窄的窗台上，在那盏昏暗的煤油灯下，我带着玩了一天的疲惫无奈地写着作业，外婆一直陪在我的身旁，直到我做完作业后她把我安顿睡好，才会自己安心地睡去。
尽管不喜欢做作业，但我的学习成绩却始终主要是全班第一，于是我也就成了外婆的骄傲。
记得我总是嘴很甜的对我婆说，外婆，等我长大挣钱了，我给你买好吃的好好孝敬你。外婆听后开心不已，她也会对我说，外婆要是能等到那个时候花上我们笨笨挣的钱就好了（笨笨是我小时候的外号，外婆村里的长辈们都这么叫我）。
2000年大学毕业以后，我一直在外地工作，每年只有过年才能回家看看。每次去看外婆时，我都会买些东西带给外婆，年迈的外婆牙齿脱落的厉害，我也只能给她买些蜂蜜、香蕉、柑橘之类，同时还会给外婆一点钱。看着外婆高兴我也很开心，因为我参加工作了，我终于可以用自己挣的钱给外婆买好吃的了。
从三四年前开始，外婆变得糊涂起来，有时还能认识我们，有时就根本认不出来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她，还经常说一些重复的话。但外婆的儿女们都很孝顺，把外婆照顾的很是周到，这也才有了长期患有心脏病的外婆年近九十的高寿。
因为种种原因，这两年一直没能去看望外婆。最后一次见到外婆，是在她临走前的一个月。我因为公务回到杨凌，顺便去二姨家看望外婆，此时的她已经生活完胜不能自理了，吃饭喝水都要人喂，她蜷在床上瘦成了一把骨头，盖在身上的被子轮廓看起来那么小，看到外婆的那时的情形，我的心里难过极了。临走时，我去跟外婆打招呼，母亲说，不用了，你外婆已经听不懂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外婆，也是我很庆幸的事情，因为一个月后，外婆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如果没有那次的相见，我想我会很内疚。
外婆入殓的时候，一向害怕尸体的我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我帮外婆掖好被角，看着外婆的遗容，心中悲伤不已，后来给外婆擦拭棺木盖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心中悲痛，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外婆，你的孙子笨笨想你了。
外婆，你一定是去了天堂，那里没有贫穷，没有操劳，没有疾病；那里眼光明媚，那里鲜花似锦，那里笑语阵阵。
外婆走了，永远的走了，那个疼我爱我的外婆永远的走了！
作 者 简 介
康立，男，陕西咸阳人，毕业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曾于鲁西北从事纸浆林基地建设工作，现为陕西华圣果业员工，从事农资销售管理与服务工作，始终与土地为友。热衷美食，酷爱文字。诚实做人，诚心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