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 春天来了，你还不来吗

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除了你。

你将在某个深夜，悄然而至，恰巧我未眠，正惆怅地站在窗前。

窗外是无边的夜，犯困的路灯强打着精神亮着，黑暗就氤氲起一层昏黄。风已经不冻了，却吹得有些烦躁。不知它在烦什么，既不肯大步地起舞，也不愿安分地停下，它时不时地扑在我脸上，似乎对我总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而懊恼。但我闻到了打湿的泥土的味道，登时睡意全消——嗨，伙计，你把他带来了，对吗？

风是你的仪仗，风退下，你翩然而至。你点点我的鼻尖，我傻傻地笑给你看。在你面前，我是软的，我是傻的，我是安静的。你不说话，只是在窗外陪我，我收起急于抽枝吐蕊的跃跃欲试，静静听你呼吸的声音。有你在，就有我的生长，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想起顾城的诗: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以后，你就在这时来。不要太早。太早的你，太冰冷，无论你出发时多么柔和，总会带着冰凌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不到温暖，我会疼，我会失望，我会缩回去。

也不要太晚。太晚的你，要被太多的软玉温香包围，树太绿，花太繁，你还来不及看到我，就该走了。我没有那么多岁月等你一年又一年。

就这样最好，你来的时候，只有我看到。从你来的这一刻起，我会不一样了，世界也会不一样了。世界因为你而姹紫嫣红，你带着仪式感走遍大街小巷，却只有我，见到你泯然一笑的样子。我也会伸展枝叶，也会开出花朵，用力融入这大好的时光。你时不时还会来，却步履匆匆穿过万花丛，再没有初见时的温润。有你是锦上添花，你走了，我仍兀自繁华。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春风吹过我的长发，你对我说:丫头，我来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叫卖声响起，春意便有了价格，杏花从枝头折下，枯萎在谁的梅瓶中。

有你的夜晚，就没有星星。我还是会怀念，荒野游荡的星光。当秋天的风吹过荒草，当夕阳的光盖住群山，我会仰望天空，等待天边第一颗大星孤独升起。那壮美，是繁华过后的悄然转身，我不急，在这万物待兴的时刻，我要静静地等你。星光已经消失，你在哪里？

立春羞羞赧赧在除夕那天来了，又在鞭炮的喧嚷中悄然离去。今夜下了过去一年最大的一场雪，似是与往日的了断，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正月十五，是敦煌的阳关，过了十五，年就过完了。又一年开始了，我在等你。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不论多大风雨，我要去接你。如此爱你，以至于我常常忘记，你就是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