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金琳|| 馊饭(散文)
馊饭
作者:金 琳
主编:非 鱼
我从记事那天开始,每次吃饭只要有剩炒菜,那一定是母亲的“佳肴”。为此我和母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争吵,假如吃饭时炒菜剩下的只有一羹匙,我倒掉被母亲看到,她也会立刻勃然大怒,对我数落个没完,我不吱声,她数落够了事情也就算了,我一解释或分辩,就会引发一场“母女大战”。为此,吃饭时为了少剩炒菜,有时我吃得快,早早吃饱了,最后收拾饭桌看到又剩了炒菜,我为不给母亲留“佳肴”,又不敢倒掉,只好当着她的面再把菜吃完,假如剩菜没有当着她的面被我吃掉,下次吃饭,母亲会盘问剩的炒菜哪去了?我既使再说我吃了,她也不会相信,接下来就是她的嗔怪和数落,她非常生气,常常使得我吃饭再也没有胃口……
我的父亲是大学本科毕业,有高级职称,母亲是半文盲。在家庭中,母亲的地位高过父亲。我已上小学五年级,父亲才大学毕业。1960年国民经济三年困难时期,父亲还没有大学毕业,母亲一人在农村带着三个孩子度日,最大的我不满十岁,家里很穷,不但吃饭艰难,烧柴也困难,经常是母亲做好一锅干粮要吃几天。特别是夏天,一锅干粮,吃到最后,干粮都已馊坏,外皮长了毛,掰时出现长长的丝,那味道难闻极了,母亲一口也舍不得扔掉。我宁肯饿着也不愿吃,可是母亲拿起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那时家里很少吃肉,年节月礼吃上一顿猪肉,肉皮肉骨头上的肋肉都是母亲吃。母亲说,肉中的皮和骨头肉最有营养。我们为孝敬母亲,人人都拣红白肉吃,把肉皮和肉骨头都留给母亲。
上个世纪60年代末,母亲农转非进城有了工作,日子虽然好转,母亲没有忘记困难时期,每顿饭剩的菜,一如既往的舍不得扔掉一点儿,都是她下一顿的“佳肴”;家中烧肉,肉皮肉骨头还都是母亲吃。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母亲年事已高,满口的牙齿掉得剩了没有几颗,都换成了假牙。再也没能力吃肉皮肉骨头,才说出她最爱吃的肉不是肉皮肉骨头,是红烧肉。
后来,尽管每天母亲早晚都喝一杯牛奶,可是妹妹弟弟们的孩子们吃剩的饭菜,每次她都舍不得扔掉,就像剩菜和馊干粮一样,是她的“佳肴”,谁都不敢给倒掉。
一次母亲和我的姨妈闲聊,我无意中听到她们谈起了吃饭。姨妈说:“姐,你的孩子们都说你‘爱吃’剩菜饭,我虽然一生日子比不上你,可我对剩菜和剩饭难以下咽。”
只听母亲说:“其实我也知剩菜、馊饭难吃,并对身体不好,一想到扔掉就心疼。在城市也好,在农村也罢,哪一分钱来得容易?哪一粒粮不沾着辛劳的汗水?为此,只要是下了锅的东西,孩子们不吃的,我都吃。”
姨妈听后感动地说;“姐,你在接济我时是那么慷慨,没有想到你对自己吃饭却苛刻得让人心疼……”
我不再往下听,一下子明白了母亲节俭的苦衷,顿时,泪如泉涌……
本应倒掉的剩菜饭,蕴含着母亲对儿女多少的至亲至爱!蕴含着母亲对粮食视如珍宝的胸怀!我的母亲虽然不能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共辉,可是,她节俭的心灵和美德会融入世间,万古永存!
母亲的节俭,使我深深体会到了剩菜和馊饭中的母爱。
母亲吃变了质的剩菜饭不足可取,可是她节俭的美德永远告诫着儿女们:生活中不能铺张浪费。她虽然不会作诗吟赋,她朴实的言语让我们不能忘记“每一粒粮食都沾着辛劳的汗水,每一分钱都挣来的不容易”。简短的两句话,在我们儿女心中可与唐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相媲美。
我的母亲走了,是结肠癌夺去了她的生命,我沉痛哀悼母亲的同时,眼泪总止不住的流……回忆起母亲平时一生的节俭,那数不胜数的事情,最使我难以忘怀的是“馊饭中的母爱”。
2021年1月18日星期一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金琳,西安市退休者。近退休时开始投稿,至今在一些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文章和诗词200多篇,4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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