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文 || 寻找山桃花
与佘苏生约了七点整在甘泉宾馆门口集合,去县城东山看山桃花。都快到楼下了,他又来电话,让把雨伞拿上。到了天空下,还真滴答不止,地面积起了些小水洼,一不小心,鞋底就忽闪一下,将零星的泥水溅到左右裤腿上。俯身查看了好几次,可心疼了,名牌,好几百块了。
这些年想在县城附近看到山桃花的概率越来越小,全栽了银杏等赏叶树种。太皇山庙后面有一个长条型山脊,每年山桃花倒是开的最早,也好看,我和诗人新社去了多次,一边赏花一边谈文字,心旷神怡,可惜被那些庙上管事的人给用推土机推平,做了停车场。这些只顾眼前利益之人,虽然成天坐在庙里守佛进香,你连几棵山桃花都不护佑,光图眼前利益,迟早会遭受报应的。
湿滑,选择沿台阶路上山,虽没土路踩上去舒服,却也安全。心里没底,今天究竟是否可以遇见桃花,谁也没把握。三月里桃花花开,哥哥就看你来,蓝袄袄那个红鞋鞋,走到哥哥跟前前来。陕北民歌中的桃花,泛指妹妹,拟人化了,说的意思是等三月桃花开了的时侯,哥哥会来看你,浪漫的太。我俩走了好久了,也没见一个妹妹,接近山顶时,文殊寺里窜出一只狗来,反复扑咬,凭这野蛮劲,估计不是母的。三月,应该是土地开始呼吸的季节,万物有了萌发的迹象,但去年的枯枝败叶还占据着山的褶皱,似乎死不暝目,阴魂不散。越走越纳闷,这山桃花会在哪里?是不是害羞躲了起来,嫌这两个哥哥五大三粗的,不合心意?
佘苏生突然往一片树林里拐去,我坚跟上去。不敢被甩了,这山空林静,特吓人的,刚才路过一座坟,我心脏差点熄火。原来,他终于发现了一丛山桃花,粉白粉白的,开放在黝黑的枝条上。他开始用手机拍,专注得像个古代工匠。我也拿出手机,三下两下点不开,内存太小,反应慢得要死,恨不得一下扔到沟里,又没舍得。运气真好,下雨天,这山桃花的花瓣上还挂了好多的水珠,晶莹透亮,能映出人影。他又喊,你看对面那山上,那么一大片山桃花,看见了没?我说哇,那么多呀,一大团呀,真漂亮。实际我屁都没看见,只是配合工作而已,还要装成激动得不得了的样子。视力不好,看远处还是费力,最笨的办法,用手机拍了山对面,然后打开图片选项,再看,才看清晰,哇,还真是漂亮哦。
山桃花远离闹市,天然去雕饰,是穷人的女儿。她生长在深山老林,朴素纯洁,是一种天然的美。一丛或一片,三五朵或七八枝,或零星,或簇拥,这都不影响她们成为山中的精灵。我忽然感觉是来到了女儿国,一次次接受她们的召见和钟情。
山路迂回,神清气爽,迎着远山吼了几嗓子,好不自在。又感到失礼,惟恐让这漫山遍野的山桃花受惊,不再如此矜持和含蓄。越往后山走,山桃花越多,不由得步伐加快,像被一种力量引诱和提示。一边拍,一边交流拍摄的窍门。在一株山桃花的枝头,挂了一行水珠,他拍了,我也拍了,但水平就有了分晓。他拍的水珠更亮,里面竟然能看到一棵树的影子,而我拍的模糊。后来我琢磨的方法,就是他走哪,我跟哪,他拍啥,我拍啥,他咋个姿势,我咋个姿势。这不,他突然向一块地愣下走去,我不敢怠慢,也跟上去,哦,他不是要拍什么,他是避开大路要撒尿,这次没跟对。
每年这个节气,陶渊明先生都要从《桃花源记》中走出来,站到大大小小的桃花节舞台上,被反复吟诵。今天,他不会想到这里的山桃花比他《桃花源记》里的桃花更动人魂魄,更耐人寻味。他热爱家乡,我也热爱家乡,他心里有一座桃花源,我也有,我的桃花源就在甘泉东山。
这条山路要经过两座寺庙,文殊寺和灵云寺,相距大概五公里左右。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些寺庙很安静地据山一隅,寺庙附近的山桃花更有一种神秘的色彩,要比其它地方的更安静一些,似乎接受过神的抚摸,要庄严和肃穆一些。
山路这些年得以修筑,都铺上了柏油,没铺柏油的也垫了石子。不时有车辆从身边驶过,还有熟人摇下车窗打招呼,我也不时回应一声,遗憾的是没看清是谁。反正这些人肯定也是来看山桃花的,带了老人或孩子,是一些有雅兴的人。当然,坐车与徒步所看到的山桃花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们只可以拍山桃花,发到微信朋友圈,却不可以拍下她的香气,这是带不走的。下山的时侯,天上突然下起了雪,雪片挺大,不一会树上,路上就积了一层。我不断地回头,不仅是留恋那些山桃花,还为她们暗暗地担心。也许这场雨雪过后,她们将会忧伤,将会提前离开,我们再相见,又是另一年春天了。
作者简介:李全文,男,1973年6月出生于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写诗多年,作品先后发表于《大学生》、《星星》、《延河》、《中国新诗》、《延安文学》等刊物,部分入选《新延安文艺丛书诗歌卷》、《陕西青年诗选》《小镇的诗年选》。诗作《父亲》、《草原》等六首进入2016中国诗歌排行榜榜中榜(由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新诗》公布);入围中国当代诗歌奖(2015——2016);甘泉县首届作家协会主席,延安市作协常务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郑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