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毛氏•清漾祖居
先秦史暨毛氏文化
观中外时事写吉光片羽窥见
研古今历史发一鳞半爪见解
江南毛氏·清漾祖居
文/毛天哲
清漾又叫青龙头，其西南紧依江郎山，南临仙居寺，北枕古镇石门。林木葱茏的山岭蜿蜒起伏，曲折盘旋犹如一条青龙。西侧田畴万顷，村庄则如一颗明珠，整个地理环境形成一幅游龙戏珠之美景，东侧有古老的清漾塔，一条“文”字形的文川溪从村中穿过，魁梧的千年老樟树屹立在村头。
按理说，这个出过8位尚书、83位进士的村落为达官显贵聚居之所，必定豪宅遍布。可当我们来到清漾，发现这里没有一座高大的古建筑，没有一个气势磅礴的中门高槛。所有的古建筑府宅，无飞檐翘角，无浮华的牛腿雀替，没有雕梁画栋，更无金碧辉煌之美。
清漾毛氏祖祠
据史料记载：清漾祖宅初建于梁大同年间（535年—546年），江南毛氏一世祖毛宝之孙毛璩（三世祖），因平定恒玄有功，朝廷追封璩为归乡公，食邑信安（今衢州）。毛璩后裔毛元琼（八世祖）字公远，号清漾，于梁武帝大同年间（535—544年）从衢州迁入须江青龙头，青龙头因清漾公而得今名。因此我认为，这应该不是单指毛子水的祖居，而是清漾毛氏共同先祖的祖居。
清漾祖宅白墙灰瓦马头墙，三进三天井。两旁有园拱门上分别写着“礼门”、“义路”，其势端庄肃穆。祖宅内立着记述清漾毛氏世家历代中举者名录及宋、明诸代祖先的诗词文精品的碑刻，这些碑刻揭示了清漾村尘封已久的辉煌。要不是这些碑刻和悬在四周墙上那历代祖先诗词文的影印件，实在难以令人相信，这个位于土窄民寡的葺尔小村，何以能哺育出一串串岁月带不走的名和姓。
祖宅门口有苏轼题联：“天辟画图星斗文章并灿，地呈灵秀山川人物同奇。”而后中堂的柱联何人所写已不可考，意思则更明确：“天下四君子纯修第一，两朝三尚书伟绩无双。”其中“三尚书”即指宋代毛晃、毛友及明代毛恺。毛子水曾说：“在欧美各国的乡村文学中，都没有像清漾祖宅中这样的联语富涵教育意义。”中堂内有“东堂流芳”匾，是民国时曾任北京大学、国立英士大学、厦门大学教授毛常（哲注：毛常教授为邑前毛氏族人。邑前毛氏南宋末年自柯山毛氏分出，始祖为毛庭兰。柯山毛氏又源自清漾十二世祖子晋公后裔毛文琠迁徙衢州烂柯山而名）为纪念毛滂的《东堂词》而题。据村人介绍，当年，清漾祖宅倒塌后，有村民捡了匾额当床板，由于不合榫头已锯去了一角。
祖宅正对面聚宝盆状的小山包上有一座古塔，名清漾塔，也叫文峰塔，高12米，挺拔俊秀，直插云天。明天启《江山县志》即记有此塔。塔前数十米为毛氏祖坟，上书“江阳毛氏始迁清漾公之墓”。塔建于宋，宋时的清漾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开僖元年，清漾后裔毛自知高中状元，成为江山历史上第一个状元。二是毛自知支持韩侂胄北伐金兵，却又战败。韩侂胄被皇后所杀，毛自知以“首倡用兵”之罪被革去状元功名。正是有了这样一个大起大落，毛氏先人为了改变“文人不利”的状况，希望毛氏家族能兴文运、昌科举，于是在祖宅对面山上建造了这个七级六面楼阁式空心砖塔。
清漾古塔
风水之说，由来已久，千年之恒，绵绵不绝，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话题。风水，指宅基地、坟地的地理形势。两种形态表现为生死两界，生为建筑风水，死为墓穴风水。《葬书》中有：“葬者，乘生气也。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概言之，风水就是人们希望“富贵发达”、“藏风聚气”的地方。人生一世，不管他生前享有千般荣华，万种富贵，一旦死后，所能享有的，就只有那块小小的坟地。于是，他就希望这一块小小坟地能聚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不仅能让自己安享子孙供奉一如生前，还能福泽后代，让子孙人才辈出，福禄延绵。宋代理学家程颐论及风水就有“地之美者，则神灵安，其子孙盛”之说。
这是中国传统民俗中一种独有的现象：大而建都立国，次则设州治县，小而营宅造院，总之，凡是需要“动土”的建筑活动，无不和风水有关，其核心大抵是祈福避祸。风水是人文地理学，其中包含了很多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悟出的道理。因过去的人不懂科学，所以这些道理在风水先生的口中就变得格外神秘。总的来讲风水只是教人趋利避害，寻求安全和发展。风水是智者对自己生前死后的安排，是先人对后人的暗示和嘱告，是祖宗对后代的福佑和期望。透过这种种安排和暗示，我们可以判断这先人的眼光，品位，实力和智慧。
毛氏本世居北方河间地带。东晋时，北方有将军叫毛宝，其作战勇猛，自己战死沙场。其孙毛璩为征虏将军。在平定叛军中被害。东晋安帝念其忠孝传家，满门英烈，于是封地三衢，食邑信安。我们可以大胆地想象，其孙毛元琼欲在三衢大地上寻觅以构筑家园。在纵横百余里的土地上，一片开阔地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苍然肃立、俯视群山的三爿石巨峰，就是这儿了。他又在峰下漫步，然后他发现了更为中意的地方。此处两峰相夹，一面山上是天然石大门，充满了神秘和某种暗示；一面山上瀑布奔流而下，怡情爽目。依奇山傍秀水而配绝景，真是宜室宜家。
江郎山怀古 by毛天哲
按风水上讲，“凡宅门前朝平圆山，主吉。”祖宅正对方为偏东南，阳光充足，大门正对一个圆山包。这个圆山，风水上又叫案山。既起屏障的作用，同时又似一张书桌。风水上讲，“凡在宅左有流水谓之青龙，右有长道谓之白虎，前有污池谓之朱雀，后有丘陵谓之玄武为最贵之地。”
祖宅左边有溪叫文川溪，这就是青龙。它望祖宅而来，潺潺涓涓。在祖宅前三十米处拐弯，绕村而去。祖宅右上方是一条千年古道，风水中的所谓“长道”。清漾的这条不仅是一条道路，而且是通往福建、江西的重要通道，“海上丝绸之路”。前有荷花池谓之朱雀，祖宅前的这个池就叫水聚、水止。如果我们站在祖坟的山上往这边看，就会可以看到村的背后是一脉丘陵，横亘南北，此乃后有玄武之谓。对此，我们即便抛开吉凶、贵贱等传统的、独特的修辞手法不谈，单就景观和功能来说，也不能不承认它确实是“福地”。
你看它左边有淙淙流水，既解决了饮用洗涤等问题，也给住所凭添了一处自然景观，并滋润出草木以无限生机。你看它右边，是一条长道，一条通向远方的坦途，这不仅解决了出行的问题，同时还是一个人际交流和经济收入的来源。你瞧它的前边是一洼“水聚”，这样下排水也不成其为问题了。最后，你再仰视它的背后，那有一座气象万千的丘陵似一天然园林，无须宅主将它搬到园内，就可为家门增辉，从而收到园林家所谓借景之效果。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讲，清漾村风水乃是“最贵之地”。
江郎挹秀 by毛天哲
自清漾公始居，1500多年来，清漾毛氏后裔中共出了8个尚书、83位进士。这8个尚书是：毛让，毛延邺，毛可游，毛文碘，毛友，毛晃，毛天叙。北宋初期，毛维藩、毛维瞻、毛维甫三兄弟“一门三进士”，声震浙西，为时人所刮目。两宋时期，江山县中进士者180名，毛姓人60名，清漾村就有12人考中进士，为全县毛姓的五分之一。
《清漾毛氏宗谱》载，在科举史上，清漾毛氏族人中进士者有28人。南宋开禧元年(1205)，殿试一甲第一，为江山历史上第一个状元，为官至乡试主考官的毛自知就是清漾村人。清漾毛氏世家子孙中，受知于文化名人苏辙、苏轼的有毛维瞻等，其长子毛滂为北宋著名词人，深受苏轼赏识和器重。苏轼称毛滂的诗词为“文词雅健，有超世之韵，气节端厉，无徇人之意”。《四库提要》称毛滂的词“情韵独特”。祖籍江山清漾的南宋词人毛幵，与南宋词人陆游、尤袤友善，文谊甚笃。据载，其父毛友晚年徙居衢州南柯山，筑屋办学。毛幵随父落籍衢州烂柯山，从此隐居不仕。明嘉靖乙未进士毛恺，曾任明朝南京刑、礼部尚书等职。早期曾任过漕运总督，巡抚凤阳。时漕运总督的官衙在江苏淮安，与在家候选的《西游记》作者吴承恩，往还频繁，交谊甚厚。
清代纪昀等编纂《四库全书》，江山的先贤著作被收入者共八部，而清漾毛氏先人的就占六部之多。计有：毛滂《东堂集》十卷、东堂词一卷、毛千干《樵隐词》一卷、毛晃《增修互注礼部韵略》五卷、《禹贡指南》四卷、毛居正《六经正误》六卷。
被世人誉为国学大师的近代清漾人毛子水，其著作等身，颇负盛名。他的著作《论语今注今泽》、《〈荀子〉训解补正》、《孔孟处世的道德》及《胡适传》，在国内外颇负盛名，深受学界及读者的好评。清漾世家子孙的诗词文，上中国文化史、文学史的也不少。
毛氏近代名人更多，国民党上将毛人风、中将毛万里、陆军中将毛森；第一届国民大会代表毛彦文；新华社著名摄影记者毛松友；医学院士毛江森，科学院外籍院士毛河光等等。
清漾毛氏族谱-清同治八年修
耐人寻味的是，这个出了这么多大官、名人的祖村，却没有留下任何豪华的宅第。这里是廉吏之居所，没有宦官财豪的大气，找不到亭台楼榭的踪迹，却可在烟熏火缭般的壁板上发现某年某月某人考上秀才之类的宝帖。在农家门口踏步石板上可以看到刑部尚书为某祖宗所立的简陋碑文，在破败的老屋中寻找到毛氏祖辈未曾带走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一字一碑。在这里，就连廿八都古镇那样气派的典型建筑也没有，不难想象历代清漾毛氏先人都历行节俭，不愿以形取众，外表平淡，生命里却精神纷呈，这是一个“贵而不富”的村庄。
清漾，它的内涵不在于外表，它的内里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清漾，曾经是那样的人才辈出，那样的叱咤一时，名满天下，却看不出一丁点的骄纵和张扬。想套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清漾毛氏出一个进士并不难，难的是出83个进士；出一个尚书并不难，难的是出8个尚书；出一个清官并不难，难的是代代清官，恪守廉洁。
中国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多少“乌衣巷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而1500年来的清漾毛氏却能代有人才，人文荟萃。我们常说，环境决定意识。那么也可推断，江郎山傲然挺立、卓而不凡的形象一定给毛氏一代代后人以深远的诱导和影响。清漾祖宅中的那些富涵教育意义的联语一定给与毛氏一代代后人以潜移默化的警示和点拨。
江郎山
而当我们翻开韶山毛氏祖谱时，我们也意外看到了那些亲切质朴的句子。在它的派系诗中有，“孝友传家本，忠良振国光；起元敦圣学，风雅列明章”。家训十则中有：培植心田；品行端正；孝养父母；友爱兄弟；和睦乡邻；教训子孙；矜怜孤寡；婚姻随宜；奋志芸窗；勤劳本业。
三国嵇康曾说：君子既有贤才，又卜其居，复顺积德，则可以大吉大利。就好比一个优秀农民，既善于种庄稼，又选择沃土，复加耕耘才会获得好收成。光会挑风水者，就如以为择一块好田一定会有好庄稼一样可笑。所以，良田虽美，而稼不独茂；卜宅虽吉，而功不独成。愿望如没一系列具体的行动支撑就只能是空头的幻想，这是许多好风水没好结果的原因。
要让愿望成为真正的现实，关键是要教育好一代一代的后人，要有一个让后代不断好学上进的机制，这个机制就是清漾祖宅中堂上的楹联，是韶山毛氏祖谱中的“家训十则”和派系诗。当孩子刚牙牙学语的时候，父母就会教他念那些简明优雅的字句，这些句子会伴随并影响孩子终身。
有人说，清漾村受惠于清漾塔，风水流不走，邪恶进不去，青龙头，龙脉在焉；也有人说，清漾周边，自唐以来，书院、族塾、家塾众多。村中有清漾书院、南有江郎书院、仙居书院，西有界牌书院，北有石门的留斋书院，许多书院都近在咫尺，读书风气甚佳，益于催人向上。什么叫做一脉相承，什么叫做忠孝传家，我似乎开始明白风水的更深的含义。
天下毛氏本一家，今瞻清漾毛氏祖宅，自豪又自愧之。睿智的祖先，辉煌的毛氏，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2007年4月17日草
2007年8月26日修改
毛家小子天哲于浙江金华
来源：騰訊空間 作者：毛天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