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蘑菇鲜

又是一年蘑菇鲜

文/沙漠里的天

这无情的雨,乘着寒露的风,风尘仆仆地赶来。雾锁燕山,可惜了昨日阳光下的蘑菇,那一片片的真菌,顶了伞刚刚露出地面。昨天还有朋友去山里捡拾,肉蘑红艳艳,松蘑黄澄澄,还有粉红的嘎吱蘑,白色的贞子蘑,都是我的最爱。本来计划好,今天白天,阳光灿烂,就挎上荆条笼去采,不满不归的。

对于蘑菇,我有特殊的情愫。小的时候,家中困难。一到过了秋,赶上双休日,姐妹们就会相约,去大山里采蘑菇。那可是我们的乐园。

蘑菇喜荫,又有些喜阳。在高深密林是不常见的。在浅山坡或是松树稀少的地方,常年的杂草松针腐质物上,就会长出一片片的蘑菇来。伙伴们奔跑着,欢呼着,采摘着,不到半天时间,我们就会采满荆条笼。采累了,我们就会坐到山岗的黑色平板石块上,一边摘蘑菇上的杂物,一边唱:

“采蘑菇的小姑娘

背着一个大竹筐

清早光着小脚丫

走遍森林和山冈

她采的蘑菇最多

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

她采的蘑菇最大

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

噻箩箩箩哩噻箩哩噻

噻箩箩箩哩噻箩哩噻

噻箩箩箩噻箩箩箩

噻箩箩箩噻箩箩箩噻

箩箩箩哩噻……”

歌声穿过松林,回荡在山谷,惊起几只小鸟,它们眨眼间飞到树林深处去了。

二赖子最调皮,他总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地拿走我们笼里的大肉蘑。其实每次捡蘑菇,松蘑多,肉蘑少,而肉蘑又比松蘑口感好,所以每个人都倍加珍惜。有时采摘了要偷偷在蘑菇腿上用细木棍扎个孔做记号,所以谁的蘑菇,自己基本都认识。发现了二赖子偷蘑菇,大家会一起动手,从他的荆条笼里抢回蘑菇。然后二赖子就挎着笼子跑,我们就在后面一起追。二赖子的蘑菇颠颠撒撒,我们就偷偷捡到自己的笼子里继续追。他实在跑不动了,顺势打个滚儿躺到草地上,我们追到后并不打他,只是围着他恐吓几声,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偷。直到他连连求饶,叫我们姑奶奶,我们才会笑着躺到他身边,嘴里叼着狗尾草的茎,咀嚼着看天。

蔚蓝的天上白云悠悠,变换着形状,我们就细细的观察着。你看,那是我的白马,我要骑着它去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我要去喝纯牛奶,吃手抓羊肉!你看,那是一辆银白色轿车,我要开动它,去北京天安门,听国歌,看五星红旗冉冉升起!你看,那是宇宙飞船,我要乘上它去月球,去火星,和你们遥遥相对;你看,那是一艘大轮船,我要驾着它去海底寻宝,到时候买最贵重的礼物给你们,我还要娶二丫为妻,给她最美丽的房子,二赖子最后说。这时,二丫就会使劲揪住二赖子的耳朵大骂……大家猜想着云的变换多端,而我就想着那朵云是无尽的书,无尽的本子,无尽的笔,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因为没书读感到寂寞,作业用背面的本子写作业会惹老师不高兴,铅笔就不用插在笔筒上用尽所有……

大家带着满满的期盼回到家晾晒蘑菇。倘若遇到晴天,一个晌午下来,蘑菇就会打蔫儿变成阳干。这样的蘑菇色泽鲜艳,拿到供销社会卖个好价钱。倘若遇到连阴天,妈妈就会把这些蘑菇放在铁锅的屉上,锅内不放水,灶里添上松针落叶点燃,火光慢慢舔食着锅底,热气烘烤着蘑菇,经过一夜的添火,翻个儿,蘑菇也变成了干品。但是色泽暗黑,只能自家逢年过节炖肉吃了。虽然能吃到美味,但是我们和妈妈一样,会为这些蘑菇惋惜,不能换来钞票,不能买到我们急需的物品而心情郁闷。

时光荏苒,日夜如梭。改革开放的春风刮到了大江南北,村村落落。我们的日子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我们不需要采了蘑菇换钱买家中的物资。但是一过秋天,我们总会偷得人间半日闲,走进大山,走进田野,寻找蘑菇,寻找我们曾经的岁月,回忆那些拮据的日子,我们总会站在最高的山,使劲喊上两句:“妈——妈——我们来采蘑菇了,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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