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相隔17年的约会,我却走神了/西林觉罗春

一个朋友,在网络上通过微博找到了我。给我发来消息,说他正好在西安出差,要请我吃饭。

其实,我和他并不算要好的朋友,至少我这样认为,但却真是从小就认识的,同学加老乡,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里,父母之间也经常往来。印象中他小时候是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仅此而已。但终究算老乡加同学,我还是应约了。
下班后,因为要接孩子,所以去的稍微晚了些。
进了餐厅,在一楼最显眼的位置,一个略发福的中年男子向我挥手。我也对他挥手致意,然后走了过去。样貌没有多大改变,脸上依然残留青春期内分泌旺盛的印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整个人有了几分斯文内敛的意思。毕竟,不是15、6的少年了。
落座后,他显得有些感慨,问我:“你知道咱们多少年没见过了?17年了。初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你。”
呵,真是啊,不知不觉间,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流水无痕地过去了。学生时代的情景仿佛触手可及,历历在目,又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雾霭重重,像一块擦拭不净的玻璃,看不真切。
他执意要点些鲍鱼、鱼翅、刺身之类昂贵的菜肴。我坚决制止了。第一,因为环保。第二,不愿破费他人的金钱。
我对他说;吃饭是次要的,叙旧才是重点。
他怏怏作罢,但明显有我拂他颜面的愠怒。
他要了一瓶酒,自斟自饮,话也多起来。说起自己的两次婚姻。第一次的无奈,对前妻有愧疚,分手时只要了女儿,其他都给了妻子。怕女儿和新妈妈合不来,在西安买了房子,准备把女儿接来住。新妻子大度,和女儿相处融洽,但又有了小儿子,孩子大了之后肯定也会有争执。
“婚姻,最重要的是要包容。女人要特别理解男人,给男人强有力的支持!谁他妈都不想离婚啊!”他慷慨激昂、指指点点的对我发表他的见解。
他的第一次婚姻,6年恋爱,8年生活,终究没有抵过岁月的考验。原来,细节真的能打败爱情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地面,房顶,树叶上,沙沙的节奏像是正在进食的春蚕,缓慢、笃定。路上的行人纷纷裹紧衣服缩头前行,抵挡深秋萧瑟的寒冷。
餐厅里,枝型水晶吊灯彻夜通明。穿着时尚的饮食男女或觥筹交错,或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爽朗笑声。制作精美的食物,玻璃、陶瓷、金属的餐具。偶尔有穿白色衬衣系领结的服务生过来礼貌询问:“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我听着他的倾诉,某一刻,我觉得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是闯入了一个电影中的场景,突兀,不合时宜。就像在火车上的某个夜晚。从梦中惊醒,听到钢轨在铁道上摩擦发出的单调重复声响。闷热狭小的空间,充斥着陌生人的皮肤、毛发、汗液气味,此起彼伏的鼾声、磨牙声、呓语声。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去往何方。真实的究竟是虚幻的梦境,还是当下的此刻。
“嘿嘿,你怎么走神了?”朋友拿筷子在桌面上敲打着。
哦,对不起。我收起神游的思绪回应道。
你呀,还和上学时候一样,不爱说话,就你这样怎么在社会上生存啊?
貌似我的学生时代一直是郁郁寡欢的,孤僻,独来独往,不爱打扮,剪着短发。有老师评价我,这孩子心事很重。那时候的照片也都是嘴角紧绷,神色拘谨。看来,不和谐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是深远莫测的。
我抱歉地笑笑,终究是若许年来,我们彼此生活在自己的圈子内,一场相隔17年的异乡同学碰面,也不过是,让人把时光里那些记忆的碎片重新捡拾、温习了一遍。纵然有感慨,听无奈,又能作何改变呢?浮生如梦,且行且珍惜吧。
起身告辞,彼此融入不相干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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