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五一反“扫荡”中的三十团
三、一九四二年五一反“扫荡”中的三十团
一九四二年，日寇对我冀中平原抗日根据地的“五一大扫荡”，于五月中旬转到八分区。分区电令我三十团在分区主要根据地——深县、起滏阳河、西至深安公路，由南向北展开拉网“扫荡”。该地区都是一马平川，地形对我十分不利。敌人上有飞机轰炸、扫射，下有重兵拉网追逐，我团一无掩蔽之所，二无凭险阻击敌人之处。唯一有利条件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帮助，冒险设法抢救伤员，引导我们进村躲避。敌机发现我军进村，便狂轰滥炸，所有房屋几乎全被轰炸倒塌，年大体弱的老人和来不及逃难的妇孺几乎全被炸死、炸伤或被倒塌的房屋砸死、砸伤。尤其是专门逐村、逐户、逐屋清剿、搜捕的特务部队进村后，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其惨状目不忍睹。武强县、饶阳县、安平县地区，坚持反“扫荡”。这次“扫荡”，敌兵力之多是空前的，对“扫荡”地区周围所有河流和重要交通要道均派重兵严加封锁，以重兵纵深配备拉网“扫荡”，同时在重要村、镇设立据点。上述情况出我预料，致使三十团及分区机关在此次“扫荡”中蒙受重大损失。
五月十二日清晨，敌人重兵（约有两、三万人）越过沧、石公路，东
我团指战员不忍广大群众遭此严重损失、伤亡。肖团长、汪政委命令部队一律不准进村，在一马平川的道路上往北撤退，曾两次想越过深安公路甩掉敌人，均被封锁之敌堵击而回。我团撤至饶阳县的城北村附近，敌人企图趁白天尽快消灭我团，从辎重运输部队抽出二十多辆汽车，临时组成快速部队，疾驶追逐我团。肖团长、汪政委商量了一下，肖团长命令几位参谋：“你们去传达我的命令，各连组成阻击小组，集中火力阻击敌人汽车，不许放一辆汽车过来！”各连的阻击小组很快展开了，以卧射对每辆汽车猛烈阻击，顿时有几辆汽车被击中起火爆炸，车上的敌人全部炸死、炸伤。敌机低空俯冲，对我阻击小组扫射。我六、七组有些同志牺牲、负伤，战士们主动跑上前去接过战友的机枪、步枪，继续猛烈阻击敌人汽车。为避开敌机扫射，纷纷高声呼唤“接近汽车！”于是有的匍匐前进接近汽车，有的端起机枪边猛烈射击边迅跑接近汽车。机炮连的一个小组在城北村东在与汽车几乎相撞的距离向汽车猛烈阻击，汽车起火爆炸了，全组三位大智大勇的民族英雄与几十名日寇同归于尽。我团六、七个阻击小组和城北村东机炮连的阻击小组一样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敌二十多辆汽车全部被我击毁、击伤。这场短兵相接，惊心动魄的激战暂告结束了。敌人那种如入无人之境拉网追逐我军的疯狂速度，被迫不得不有所戒备的缓慢前进了。
此刻，汪政委与肖团长商定：我团迅速向北转移，力争在天黑赶到滹沱河与滏阳河汇合处，北渡滹沱河或东渡滏阳河，跳出这个地区。于是，我团急速向北转移，黄昏到达滹沱河与滏阳河汇合处的献县小尹村附近。但是，河间之敌已于下午三时许，封锁了滹沱河与滏阳河汇合处。我们原想北渡滹沱河或东渡滏阳河，跳出这个地区的意图不能实现。这时，团首长把机关的营以上干部召集在一起，汪政委看着地图说：“东、西、北都有敌人重兵封锁，南面拉网北进之敌主力前进速度虽减慢了，但仍步步向我逼近，这样严重的形势和我们现在处境的危险大家会都明白。”他继续坚定地说：“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在当前这种严重形势下，我们一不能坐以待毙，二不能束手就擒，三敌情和时间不允许我们久等，需要尽快拿出决策来”。这时夜幕巳经降临，我团各单位主动出动小分队阻击敌人，各村游击小组也纷纷袭扰敌人，敌人向我团的逼进更缓慢了。汪政委提议，趁敌向我逼进减慢之际，开一次营以上干部紧急会议，迅速确定我们的行动方案。在场干部一致同意。
全团的营以上干部到齐后，肖团长首先发问：“怎么敌人现在没有什么动静呢？”汪政委说：“现在没有动静，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战。敌人有他的打算，想凭借他们的优势兵力和对他们有利的地形，企图一举将我们消灭在这个三角地区”。（当时我们团所在的地区是滹沱河与滏阳河汇合之处，当地军民均称该地为三角地区）汪政委继续说：“看样子，我们非得在这个对我很不利的条件下打一仗不可！”肖团长说：“我们背后，东边是滏阳河，北边是滹沱河，在这儿打，不明明是背水作战吗？背水作战是兵家之大忌！”肖团长祖籍山东，因家境贫困闯关东后参加了东北军。他虽不懂多少军事理论，但由于多年的戎马生涯，也有不少战斗经验，所以他提出这个问题。组织股沈笑天股长说：“背水作战取胜的，在中国历史上也不乏其例！”他一口气讲了项羽“破釜沉舟”打败秦军等几起背水作战取胜的战例。特派员陈袭又补充了韩信的置于死地而后生，背水打败赵国的战例。沈股长接着说：“古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我就不信我们现在的共产党人还不如一、两千年前的古人！”汪政委说：“对！我们只有依村据守，坚持打到午夜，寻机突围才是出路，不然我们就会被敌人消灭！”此时肖团长仍持怀疑态度说：“我看，明月当空，午夜突围很困难。我想坚持打到拂晓，月光减弱时突围可能容易点，伤亡也会少点。”汪政委说：“就部队士气而言，坚持打到拂晓问题不大，到那时即便突出去，敌人会跟踪拼命追击我们，走不多远天一亮，敌机会马上来助战。再者我们弹药并不充足，在那种情况下想甩掉敌人就难了！”三营长王斌同志说：“依我看明月当空对敌人有利，对我们也有利。我们可以派少数部队先来个佯动突围，把敌人调动一下，我们可借月光观察敌人的动静，选择有利突围的地点，如无月光，敌人虽不易发现我们突围，我们也不易选择有利突围的地点，一旦碰上敌人主力，不仅会遭受重大伤亡，还可能使突围失败！事在人为嘛！”经过这番讨论，大大增强了肖团长的信心。他最后定下决心说:“咱们就这样干！”立即将全团作了部署，特意将三菅放在村南口准备迎击敌人主力，还给三营加强了两挺重机枪。敌人见我们进入小尹村后，没有出村渡河的动向，便重重包围了小尹村，同时在四个村口向村内冲击。东、南、西三个村口冲击得很猛烈，尤其是村南口冲击得最激烈。敌人自恃兵力众多，轮番向村内冲击。我团多数部队在房上，居高临下，十分有利于杀伤敌人。敌人伤亡很大，特别在村南口，敌人主力正碰上我团战斗力强、火力又猛的三营，敌人伤亡惨重，横尸遍地，此时我团仅伤亡二十余人。后来战斗打得更激烈了。王斌同志率七连从村北口开始佯动突围，村南口敌人主力纷纷向村北口跑去。我团趁此机会从村南口突围出来，急行军向南转移。十三日凌晨四时许进入饶阳县的五公村。五公村周围据点的敌人又包围了我们。乘敌人未包围严密之机，我团又突围出来，继续向南转移。天一亮敌机来了，又轰炸又扫射，我团伤亡一百多人。在此情况下，全团分成两路，肖团长和作战参谋李英林同志率一营和团直属队向西南方向转移，汪政委率二、三营向东南方向转移。两路均遭敌机轰炸、扫射，又伤亡数十人。当天晚上两路在饶阳县许司马村汇合，开始分散活动，在群众的掩护下没有再受损失，这样分散活动了十五、六天。
在敌人“扫荡”八分区期间，八分区各地区敌人都建立了许多据点。唯有河间、肃宁公路以南，滹沱河以北，纵横三十余华里的地区，没有敌人据点，但河间、肃宁两县城内驻有敌人重兵。河、肃公路以南，滹沱河以北这个地区没有敌人据点，是敌人有意设下的“张口待食”的地区。但分区领导分析认识不一，后根据分区决定进入此地区。六月十一日晚我团接到分区电报，令我团于六月十一日午夜，北渡滹沱河在肃宁县的窝北村与分区汇合。三十团遂在饶阳县的留楚镇附近集中，全团集中后北渡滹沱河，于六月十二日凌晨四时许行至窝北村附近，战斗打响了，战斗一开始，肖治国团长即被敌机枪击中阵亡。河间、肃宁之敌重兵包围了分区直属队，二十三团一个营和我团全部，在敌压缩包围圈的过程中，战斗越打越激烈。我团多数连队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敌、我伤亡都很大。曾几次突围均未突出。战斗至中午左右，分区常司令员、王政委相继栖牲。我团汪威政委本来身体虚弱；又经过夜以继日的紧张行军和激烈战斗，体力已难以支持，在敌人临近时，部属再三劝说汪政委，要保卫他突围，他不肯拖累部属，在伪军、特务已逼近并连喊“抓活的！”的紧急时刻，汪政委当即开枪打倒几个敌、伪军后，以一个优秀共产党员的高尚气节，拔枪自尽，光荣牺牲在窝北村南。
反“五一大扫荡’中，三十团的英勇斗争，无比壮烈，可歌可泣，为中华民族的解放写下了光荣的一页。分散突围的幸存人员，继续坚持敌后游击战争，直至抗日战争的胜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