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自然笔记》-363【最后的公牦牛（2）】
一处天地可以自由的行走，那一定是幸福的天堂。
当天空由金黄变成粉白，由粉白变成青白，最后变蓝变黑，月亮也升得老高了，孤零零地挂在空中，和苍茫大地上茕茕孑立的公牦牛相看两不厌。
因为是背风坡，风似乎是从头顶刮过去的，夹杂着尘土和沙粒。他已经站立不起来了，斜倚着坡壁，头因为有着犄角的加持，似乎看起来精神饱满的样子，他突然就想起了母亲，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盘旋着一只“大鸟”那鸟展开的双翼在幼小的他看来是遮天蔽日的，那鸟就在他的头顶一圈又一圈不断盘旋、攀升、俯冲又离开……所有的牦牛中数他最小，母亲就把他护在肚子下面，不吃不喝时刻不停地警惕着那大鸟，直到它贼心彻底死掉，心不甘情不愿地飞走……
那个晚上，忽然来个一个狼群，狼群把他们团团围住，老首领发觉不妙，立刻号召大家迎战，最外层是最强壮的公牦牛，里层是年长的公牦牛，最里层是母牦牛和幼崽，他就躲在母亲的身体下，隔着若干层腿，第一次看到了狼的狰狞和可怕，战斗持续了一整夜，哀嚎声、惊吓声、撕咬声、反抗声也不绝于耳地持续了一整夜，在老首领的指挥下，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族群击退了狼群一次又一次地进攻。
破晓时，狼群退去，可是，他却心疼地发现由于老首领的指挥激怒了狼群，他们最后群起而攻之，太阳升起时，他心中的大英雄老首领半个身体成为骨架子，即使如此，不屈不挠的头依然保持着悲壮的搏斗的姿势……那是他第一次哭，围绕着老首领久久不肯离去……
水草肥美的那个夏天，母亲因为难产也死在了河边，他跟着族群，心里空落落的，为了一片可口的草，新任的首领时时处处用犄角向他示威，没有了老首领的照拂没有了母亲的呵护，他渐渐明白原来孤儿就是一切靠自己的。每当望着水里不够强壮的自己的倒影，每当望着颐指气使、大摇大摆的新首领，他的心里都是愤懑的，难以遏制的压抑如未爆发的火山一般。
终于，当有一天所有母牦牛都为新首领倾心的时候，他再也遏制不住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经过了拉锯战般的殊死拼杀，他终于赢了，新首领被他用强硬的犄角赶出了族群，灰溜溜地越走越远！他虽然满身伤痕累累，却成了当之无愧的新一代的首领，属于他的时代来临了！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爱情的同时也担负着照顾整个族群的一切责任，他成长了，再看水中倒影的时候，也为水中俊美身姿而着迷！
风越吹越大，半夜的风肆虐起来，伤口疼得好像每呼吸一口都是一种桎梏，他面朝母亲去世的方向，眼神麻木而空洞，他甚至后悔起来，想起了那天的打斗：只因为那个漂亮的母牦牛，他就是喜欢她的温柔，他就是想和她多在一起，然后就是那个野蛮的猝不及防的偷袭，当他正正扭过头来的时候，正如他这些年来所担心的那样，就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年轻、高大、挺拔、雄壮。几个来回下来，他已经气喘吁吁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是该让贤了，就当他想乖乖离去的时候，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只犄角已经划开他的腹部，并深深插了进去，他喘着粗气，眼里是无限的得意，似乎后患已然解决，似乎高枕无忧就在眼前！他颓然倒地，眼睁睁看着高傲的野心家带着整个族群渐行渐远，那坚硬的如剑一般的角上，是他身体内还没来得及干透的血……
他没有食欲，即使几天未进滴水！他很冷，很想睡觉，眼皮好沉重，他拼命地不让自己闭眼，却无法阻止状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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