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卡夫卡之《城堡》

这是【伴点襄思】第 003 篇文章

近日闲来无事,又读了一遍卡夫卡的《城堡》,关于这部小说的大致内容,如下:

主人公K是一个土地测量员,在一个冬天的雪夜,独自来到了一座城堡,报道工作。然而,他为什么要来到城堡,是谁让他来的城堡,不知道。按照正常逻辑来讲,应该是城堡聘用了K吧,但是城堡一开始否认,没有这回事。这种风格非常“卡夫卡”。

不过后来,城堡又承认聘用过这么一个土地测量员,就是在这样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状态下,这本小说开始了它的故事。

K在小客栈住了一晚后,第二天来到城堡,奇怪的是,目标看似尽在眼前,却仿佛咫尺天涯,因为K没法接近它。最终,K在筋疲力竭的状态下回到了客栈。

城堡没有正式承认K土地测量员的身份,也拒绝他进入城堡,但又派了两名助手给他。奇怪的是,这两名助手就像是跟屁虫一样,一直粘在K身边,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来帮助他的还是来监视他的。

城堡为啥要派人来“帮助”K呢,不知道!

为了方便K与城堡的联络,城堡还派了一个叫巴纳巴斯的信使专门传递消息。

奇奇怪怪的事情越来越多,首先,巴纳巴斯带来了一封来自城堡第十办公厅主任克拉姆的信,信中写道,如K所知,他已经被聘任在城堡的主人麾下任职,而且,他的直接上司是村长。

咦?K不是被城堡雇佣的土地测量员吗?怎么看上去像是K来到一个地方找工作,而后城堡看他不错,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在村长底下工作的差事。按照K的说法,难道不是在K来到城堡之前就已经被城堡安排了土地测量员的工作吗?

小说的故事情节继续在一阵茫然的氛围中发生,接到信之后的K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他将克拉姆当作自己进入城堡的突破口。为了让巴纳巴斯替自己传递消息,K跟着他回到家里,之后又跟着巴纳巴斯的妹妹去了专门接待城堡工作人员的酒店。

惊喜出现了,到了酒店后,K发现克拉姆当晚就住在这里,于是他不惜违反酒店的规定,偷偷地留在酒店里过夜,以便寻找接近克拉姆的机会。

在酒店的酒吧里,K勾搭上了曾经是克拉姆的情人,弗丽达小姐。实际上,K接近弗丽达也是有自己目的的,就是想进一步接近克拉姆。

然而,K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并没有见到克拉姆,于是他只好带着克拉姆的信件去村长那报道。没想到的是,村长竟然说村里根本没有需要测量的土地,也就是说,他这个土地测量员的身份从始至终都是虚无的。村长又透露出一条消息,原来城堡在很久之前的确是发出过聘用土地测量员的文件,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而且村长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那份文件。

不过,K手上有克拉姆的信件,村长于是给他安排了另一个工作,给了他一份学校杂役的工作。

卡夫卡在这里讽刺了官僚主义的臃肿和低效,就像他年轻时的祖国奥地利一样。

就在K以为一切平静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偏转,因为他勾引弗丽达,所以得罪了客栈的老板娘,被扫地出门,不让他住了。于是,K只好带着弗丽达和“剪不断理还乱”的两个助手前往学校当杂役。

有一天,信使巴纳巴斯带来了第二封信,奇怪的是,信上竟然表达了对K所做的土地测量工作的赞许,并希望他再接再厉。看到这里的时候,相信各位都会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面对如此荒诞的城堡,如此荒诞的世界,换做是我,我估计早就抱着弗丽达远走高飞了,拜拜了您嘞。

然而,K没有,弗丽达跟他说过这事,但被拒绝了,而且,K向她表明,自己要留在这里,必须留在这里。

究竟是什么促使K下定了要留在这里的决定呢?不知道!

K似乎是铁了心要进入城堡,他将接近克拉姆的希望寄托在了信使巴纳巴斯身上。然而,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K发现弗丽达根本就不愿意接近巴纳巴斯,甚至,就连村里的其他人都与巴纳巴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原来呀,巴纳巴斯的妹妹曾经拒绝过城堡里一个大官的请求,虽然城堡没有降下惩罚,但从此巴纳巴斯一家就像是成了瘟神一样,被人们疏远。巴纳巴斯充当信使也是希望能弥补回一点,但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K不顾弗丽达的反对,坚持要和巴纳巴斯交往,这彻底激怒了弗丽达,她最终选择离开了K。

就在此时,K接到新消息,是让他去酒店等待克拉姆秘书的召见。K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兴致冲冲地跑了过去,结果跑错了房间,阴差阳错之下,K不得已只能听另一个城堡官员滔滔不绝地讲述城堡审讯工作的流程。这似乎又一次印证了城堡的荒诞。

K在酒店的走廊里遇见了正准备离开的秘书,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召见根本就没有提他在村里的工作,似乎一切都像是没发生一样。秘书只是转告K,为了不让克拉姆的工作受到干扰,弗丽达必须回到酒吧工作。

当天晚上,弗丽达就回到了原来的岗位,而K正在与现任的酒吧服务员交谈……

小说就这么结束了,因为卡夫卡并没有写完这部小说,至于故事后续如何,只能靠各位读者去自行脑补。不过,《城堡》这部小说有一个预设的结局,这个结局卡夫卡曾对好朋友勃洛德口述过:K 在城堡附近转悠了一辈子,在生命弥留之际,城堡方面有人告诉他,虽然不能给予他在村中合法居住的权利,但是考虑到某些其他情况,仍然准许 K 在村里居住和工作。

后世关于卡夫卡《城堡》的解读各种各样,我在第二次阅读该部小说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了一丝遐想。

诚然,卡夫卡的风格是荒诞的,有点魔幻色彩,甚至很多时候让人摸不清头脑。就比如文中的主人公K,在故事的一开头就莫名其妙,他究竟有没有收到城堡的委托来当测量员,不知道!

如果我改写一下这部小说,在一些荒诞的地方虚构一些情节,好让这部小说看上去不再那么没头没脑。比如,K的确是接到了城堡的聘用,但原先聘用他的人已经被杀了,所以他来到城堡后,新上任的城堡主人对此闭口不谈,一切似乎在一个合理的框架下发生。

只要我们在其中加入一些虚构的成分,那么这部小说自然就变得“合乎情理”。

回到卡夫卡生活的时代,20世纪上半叶,用马克思·韦伯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已经祛魅了的世界,理性化成了现代化的主导。科学可以很好地回答这个客观世界,却无法提供人生的意义。

这里回到有关“人生意义”的话题,人生的意义并不是一个客观的事实,而是一个价值判断,因人而异。其实站在一个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人本就是一堆化合物,就包括这个地球,整个宇宙也是一种遵循着物理规律运行的东西,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目的和意义。

用存在主义的话来说,宇宙本身就是荒诞与虚无,它本身是没有任何意志的。

而且,发生在这个宇宙里面的事件,可能只是一次偶然。

春天就是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更多的是我们人所赋予的感情色彩,秋天就是秋天,是一个季节,但却被我们赋予了丰收的意义。

这就像卡夫卡的《城堡》,看上去一切都是无厘头的,就像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是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当我们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为赋予的意义都抽离之后,世界呈现出来的就像是城堡。

以前听到过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地球围着太阳绕,每颗心都有目标。”

这句歌词里面就是我们人所赋予的意义,地球绕着太阳转,是万有引力或爱因斯坦的时空扭曲在起作用,地球哪有什么目标呀,它本身是非人格化的,也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心哪有目标呀,它只不过是在生物学的范畴内做着机械运动。

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是一切即在发生,没有什么为什么。

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意义,每个人的人生就会变得很苍白,毫无头绪。因此,当我在《城堡》中加入一些虚构的情节,好让整个故事看起来有更多的因果性与连贯性之后,这部小说才不会让我们摸不清头脑。

试想,我所加进去的那些情节,不就是我们赋予这个世界的意义吗?正如,春天是希望,秋天是收获,是因为我们将希望植入了春天,将收获植入了秋天,可是这种植入,其并非季节的本质。春天适合万物的生长,这之间只有相关性,并没有因果性。

我想,卡夫卡是想给我们看到一个“意义被剥离”之后的世界,是多么的荒诞,而当时的整个社会环境,都在高调宣扬人的理性,比如一战和二战,是多么的血腥与残忍,正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唯心的纽带被割裂了。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我所加进去的虚构成分,本身对于整部小说来讲,就是多余的呀。没有这些意义,世界也不会停止运转,季节也不会停止变迁,春天没有希望,它还是春天呀,不随人的意志而转移。

但是,这些意义真的是多余的吗?

我想,对于这个宇宙来讲,它可能纯粹就是多余的,但对于我们人来讲,却是必不可少的。

荒诞的人生之所以不再荒诞,或看上去不再那么荒诞,正因为我们为其赋予了所谓“多余的”意义。

与君共勉

2021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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