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家乡的冬天

家乡的冬天

李刚

家乡属于云贵高原黔西北的纳雍，平均海拔1500米左右，海拔最高的金蟾大山，接近2500米。高海拔的山区，一年四季，时节分明。夏天不用空调，冬天早晚温差很大，有时候夜里零下1~2度，早上5~6度，下午出太阳接近20度。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每年冬天都至少一场雪，瑞雪兆丰年是故乡时节分明的最好印证。冬天一场大雪，土壤变得异常松软，土壤里的害虫也被冻死成为农作物的养分，播下种子来年必定丰收。

家乡的冬天很热闹。一过冬月，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陆陆续续杀年猪。在以前那个年代，一个家庭能杀个年猪就是对辛苦一年最好的犒劳了。从冬月开始，杀年猪能持续一个多月，几乎能持续到腊月十几，只要保证大年三十能吃上一桌子腊味就行。屯里的人们非常讲究，杀一头年猪都得十几二十号人，其实一头猪五个人就搞定了，四个壮力摁住，一个杀手，最多再增加一个接血旺的。为啥需要那么多人手呢？其实，大家主要是一种乡里乡亲的感情传递，摆上几桌，要的是吃吃喝喝絮絮叨叨的感觉。吃了你家年猪，第二天再去他家，那种感觉就是一年最好的总结了。这十多年我很少在老家，听父亲说，到了杀年猪季节，能吃个把月杀猪饭，吃七八天后看见猪肉都不想下筷子，主要是去喝二两。杀年猪这个活里最吃香的莫过于“杀手”，摁住猪头，一刀进去，说一声“找马克思报道去吧！”刀一扔，就等着晚上吃肉喝酒了。最辛苦的、最有技术含量就是打理猪下水。从开肠破肚到把猪下水打理得顺顺当当，也就个把小时。我们年轻一代绝大多数不会这个活，往往去帮忙就只能下蛮力抓猪摁猪！

家乡的冬天很冷，没有暖气，但是每一家几乎都烧回风炉过冬。回风炉一般长宽80~100㎝左右，定制的钢板都是3㎜左右，很沉稳，两个人挪动都费劲。我家里的回风炉还是我2004年当老师时定制的，当时还花了860块，那时候工资也就1200块左右，至今用了16年，完好无损。一到冬天，几乎每家都用回风炉取暖。外面飘着小雪花，屋里烧着回风炉，炉坑周围放着红薯、土豆，盖上盖子，20分钟就焖熟透，炉子面盘上放着生瓜子、生花生，烤得脆香，旁边放一壶老鹰茶，滋滋冒着热气。烤土豆蘸着家乡的灵魂辣椒面，吃着花生瓜子，喝着热茶，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有时候约几个人打扑克喝小酒，或者倒一碗酒大家喝“转转酒”，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吃晚饭时间，主人家把饭菜端来，放在炉子上，吃多久都不会凉，一直冒着热气。

家乡的冬天，虽然寒冷，虽然有点遥远，但是那热闹的杀猪饭、暖烘烘的回风炉、还有那口感一般的包谷酒……依然让我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