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在城市的夜晚感受不到月光，城市里只有街上的路灯，商店里的霓虹灯，还有居民楼里的万家灯火。城市的夜晚很少能看到月亮，更看不到闪烁在遥远夜空下的点点星光了。我从一个偏僻的乡村来到这个省会城市二十年了，整日为了生活而奔波，很少能够静下心来遥望天空，算来很久没有看到月亮了。是因为城市的空气质量欠佳，遮挡住了月光；还是月亮每晚照常升起，而我却没有注意到呢？我不禁有些困惑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家乡已在远方。我的家乡在豫西南的一个偏僻乡村，那里留下了我童年的欢乐和泪水，是我人生中难以忘怀的一段美好记忆。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每一个洒满月光的夜晚，都是我和小伙伴们开心玩耍的美好时刻。当夏天的暑热逐渐消退，凉爽的秋天到来的时候，正是一年中难得的好时节。吃过晚饭，夜幕也逐渐降临了。然而东方的天空却逐渐变得亮了起来，浮在空中的几片白色云朵，背后却透射出些许银色的光芒，那是月亮要升起来了。月亮偷偷地躲在云儿后面，似乎有些害羞，似乎要与我们这些小孩儿捉迷藏呢！过了一会儿，月亮从云朵后面露出了脸儿，白云也镶了一道银色的边儿，看上去格外漂亮。月亮越升越高，发出明亮而柔和的光芒，整个乡村都笼罩在如水的月色中了。远处的村庄此时看上去一片模糊，只有住在村边的人家透出一两点昏黄的灯光。村中的树木叶子还未到凋谢的时候，稠密的树叶似乎还在延续着夏日的繁茂。它们静静地沐浴在月光中，把一团团黑色的影子留给了地面。白天里聒噪的知了已经停止了鸣叫，它们的美好季节已经过去了。拴在榆树下的老黄牛，此时正默默地卧在地上反刍。在那个没有机器的时代，它们是农民们最为忠实的好帮手。在这样的月夜，大人们喜欢聚在一起聊天，谈些天南海北、稀奇古怪的话题。有些勤劳的人还趁着皎洁的月光，坐在院中剥玉米粒、剥花生粒，或者干一些其他的农活活。那时候，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尽情地玩耍。男孩子玩捉迷藏，会跑遍整个村子；女孩子跳方格，欢快的笑声洒满了乡村的夜晚。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时代，月亮给乡村带来了慷慨的馈赠。它把光明洒满了大地，让勤劳的乡亲们在月光下劳作，休憩；让孩子们在月光下玩耍，尽情挥洒美好的童年时光。在这样的月夜，有多少次我们玩耍到夜深人静了，天上的月亮偏西了，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在秋天的月夜里，除了捉迷藏之外，我们还喜欢玩一种野蛮的游戏，那就是“抵阵”。只有在深秋的夜晚，小伙伴们身上的衣服都加厚了，才能在月下玩这种展现小小男子汉力量的游戏。玩这个游戏，要挑选八人参加，分为两组对抗。每组四个人各有分工，一人在前打头阵，两人并列在后，三个人成品字形站位；最后一人则被这三人凌空架起，成为队伍的“腰”。当“腰”的搭在打头阵人肩上的双脚就是进攻的武器，他的双臂则要紧抱后边两人的脖子。两只队伍准备停当，相距有五六米远，随着围观的人喊一声开始。两支队伍便一齐跑动起来，迎面向对方发起了攻击。两支队伍猛烈地互相撞击对方，打得不可开交。打头阵的人要勇猛和灵活，当“腰”的人要双脚一起发力，后边的两个人要有持久的力量。四个人要密切配合，才有可能打败对方。两只队伍纠缠在一起，喊叫声、助威声交织在一起，寂静的月夜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引得附近的大人也来围观。最后有一支队伍被打败了，失败方人仰马翻的倒了一地，而胜利方则得意地笑。失败的一方往往不服气，爬起来重新组队，于是又一场鏖战开始了。玩这样的游戏，磕了碰了往往是家常便饭，可是很少有人叫痛，否则会被别人看不起。往往是摔倒了爬起来再战，只要坚持下去却总会有胜利的时刻。这个游戏看似有点野蛮，其实是一种很好的锻炼方式。这样的游戏让男孩子变得勇敢、坚强，养成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优秀品格。可惜这样的游戏早已被人遗忘，乡村的孩子们也逐渐变得娇气起来，城市的孩子们更不敢这样玩。长大后我离开家乡到外地求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家乡的月夜，尤其是秋天的月夜，已经很难有机会体会到了。儿时玩耍的伙伴，有的去了南方打工，有的像我一样在外地上学，很难再聚在一起。当年乡村秋天的月夜，只能成为一段美好而又令人难忘的回忆。多年以后，在豫西的一处旅游胜地，号称人间仙境的白云山，我度过了一个令人难忘的秋夜。那是中秋节的前一天，我和一位朋友来到了白云山，晚上住宿在半山腰的一家小小旅馆里。晚饭后，感到有些疲劳的朋友躺在床上听音乐，我一个人走出了屋子。这是一座两层的木制小楼，我们的房间就在二楼。我倚在木栏杆上，脚下是用木板铺的楼梯，踩上去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我没注意到月亮是何时升起来的，此刻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正挂在东方的天空。深邃而高远的天空泛着微微的蓝色，没有一片云，远处的几颗星星在月下显得有些黯淡，普天之下只有光洁的月色笼罩了群山。远处群峰相连，在月色下现出青黑色的轮廓，延伸到无尽的天边。对面的山上长满了树木，此刻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似乎是隐藏在山中的千军万马。这座小楼后边有一条溪流，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流水声在白天还不显眼，在这样的月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月色下可以看见一段弯弯的溪流，水面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银色的月光泄在流动的水面上，那白色的水面就波光粼粼，好似铺在月下的一匹闪亮锦缎。面对着天空的一轮明月，面对着月色下起伏的山峰，我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栏杆边。在这样的时刻，工作和生活中的烦恼可以抛之脑后，名利、地位、金钱可以置之不理。我要的只是这样的秋夜，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景色，这样的心境。在这大山深处，圣洁的月光可以洗涤尘世间的污垢，可以净化人的灵魂，让人的心灵得到慰藉。这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中天，看上去比初升时要小一点，而月光更加明亮了。房间了传来了鼾声，疲劳的朋友已经进入了梦乡。这家小旅馆里客人不多，就连店老板屋里的灯光也熄灭了。大山，小溪、树木、还有旅客们都进入了甜甜的梦乡。夜深了，一阵凉意袭来，我也有了一丝睡意。突然，一声急促的鸟鸣响起，听声音是在旅馆对面的树林里。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响亮，它打破了大山的静谧，给这样的月夜增加了一丝生机。是谁吵醒了这只小鸟的美梦，是夜里外出觅食的松鼠，还是初起的秋风吹动了它的巢穴。我回到房间躺了下来，月光穿过窗户，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影子。四周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屋后潺潺的溪流声，风吹树叶发出的的轻微沙沙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入定了。朋友的鼾声也不再那么响了，旅游的劳顿已经让他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中。此时的我也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中也进入了梦乡。秋天的月夜，留下了多少儿时的欢声笑语，也留下了多少成年后的无奈和感慨。秋夜的明月依旧，只不过生活的环境变了，心境也变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腹心事的中年人。少年时代的万丈雄心，已经被日常的生活琐事所消磨殆尽，碎成一地鸡毛，不忍直视。生活在这个城市当中的人们，被生活裹挟着一路前行，很少能有停下脚步思索的机会。有时间还是应该静下心来，思考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才不至于迷失了前行的方向。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可以仰望一下天空，看一看高楼外的夜空，寻找那轮明月，尤其是在天高云淡的秋天。
作者简介：李先书 ，河南社旗人，现居郑州。东北财经大学工程管理专业，一级建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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