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孔帆升:一片琐碎
一片琐碎
文/孔帆升
呓语
叶为什么纷纷落下呢?因为受风的怂恿而互相追逐。
鸟儿为啥会飞翔?那是它们敞开了胸怀,追逐天空。
在风花雪月中,争得面红耳赤,叶就要坠落了。
那些水中鸭子为何如此悠闲?它们眼里心里只有平静的水。
那片云为何那么白?它在阳光下甜蜜地睡了。
白云为何令人仰望?它只接受阳光的洗礼。
柳的心事那么纯净,鸟的啼鸣那么轻柔,花的笑浅浅地含着羞。
春水是放了辫子的小姑娘,三尺秀发撩拨得云停住了躁动。
那抹金黄,深蓝,紫红,在山间纷呈踏青者的如烟岁月。
春天里你会想起什么呢?满地是三岁稚童清澈的眼眸。
燕儿未归,那给我生命灵动的精灵,还没展开翅膀,没想起她的老窝,没想起那棵树,那根电线杆,她在上面自如又亲切地与主人寒暄。
问题
马克思说:“问题是公开的、无畏的、左右一切时代的声音。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
就个人而言,问题就是动力,就是砥砺智慧的磨刀石,就是人生机遇与矿藏,就是生命中丰富的过程。
遇到问题越多,人生越精彩。攻克问题越多,人生越成功。
年轻时,问题是一座山,考验登山者的耐力与韧性。老了后,问题似一坨泥,检验人的平常心与涵养。
儒弱时,我被问题拘留,失去自由空间。清朗的时候,我把问题踩在脚下,垫高形象。
问题如果理得如一团毛线,它可织出漂亮的衣衫,给人温馨。问题拉扯得如一团乱麻,那它注定会困扰人。
知道与知识
知识分子是有良知的,应该把这种先知先觉用在为大众争民主自由与幸福上。像国民党左翼柳亚子,像共产党创始人李大钊,像矢志兴教唤醒民众的陶行知。
敢于把赤诚之心袒露给天下,敢以生死拼真理,敢以牺牲小我唤醒众生,敢以拯天下为己任打破一切旧的不合理的东西,是先知者伟大之处。革命者的魅力,是由才识与品操融合成的,也是由胸怀与气概合成的。
做个学富五车的教授不难,做个有研究成果的专家不难,难的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
朋友杨耕耘兄曾以知识分子与知道分子来悟我,诚然!
质与表
想变成美女很简单,变成美女后就不简单啦。脸面可以全新,心地难得质朴,倒是更易长起杂草。男人呢,变为有权有势有钱简单,有了之后便芜杂了。更难认清自己,约束自己了。
电筒
少有人拿马列主义电筒照别人了,换了个小资电筒一天到晚乱照。
照来照去,总是嫌人家挡住了他的风水,碍了他的名
利与放羁。
脆弱
分明是坐着睡着了的,却听到喉咙里突然发出了呻吟声就醒了。这口痰如果被哽住,就醒不来了。我分明预知了我告别世界的方式,活着与死去简单到痰与喉咙的较量。一口痰吞下或咳出声,还活着;一口痰堵住,死去。唉,生命有时脆弱到连咳一声都无法做到!
影子
天晴了。
我在马路上对着北边挺直腰杆。水泥地面说:你怎么这样猥琐?
于是我弯了腰。影子却说:你真伟岸!
这个时候,我不知自己是该直起身子,还是该卑躬屈膝。我一会儿站得如电杆,一会儿弯得像脚下的草,一会儿踮起脚尖像白天鹅,一会儿缩头缩脑似乌龟,甚至想匍匐地下像只蛇或一条可爱的哈巴狗。彷徨中,真不知如何摆弄身子。
我抬了头看太阳的脸色,它竟是那样妩媚。
此刻,我发现自己并不伟大也不卑琐。
我在暖意融融中把那些声音扔给了风,把镀满阳光的心安放在心里。
艺术
舞蹈演员在台上扭一下屁股,扭给千万观众看的是艺术。
我辈哪怕只是在友人间扭几下屁股,那也是一种变态或调情。
罗大佑在南宁民歌节上把嘴呲咧着,腰身弯扭着,唱得愁眉苦脸,把一首壮乡情歌唱得那叫酷毙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表情姿态如十几岁的小伙子。
我每独自对着电视唱歌,也有真情倾入,也充分融入歌曲要表达的意境中,但我自卑。想学那样尽情挥洒,又惧人言滑稽搞笑。
热爱而又畏惧人言,终致畏缩,是众多人只配痴于当观众当不了主角的原因。
人是什么
人是万物之灵吗?看看道德败坏到怎样的沦丧,看看资源掠夺得怎样匮乏,看看环境玷污得怎样恶劣,你就知道人是什么了—万恶之源!
一夜臭美
看湖南台娱乐节目,一人造美女站在那里很甜很甜,简直淑女得如一池春水。她开口说话,忸怩一下,又开口说话了,又忸怩一下。每次说完,都带着做出来的羞涩,眼含秋波故露娇态,嘴唇微微抿住,两个小酒窝随着下巴张弛,幅度很小,似乎稍微秀出一份真诚,就要笑掉她下巴。那做作出来的软柔弱美,酸酸的浅浅的,让人看了肉麻。
大概一夜之间美起来的人,把持不住要显摆自己的美,就像一夜暴富的人生怕人家不知他很有钱一样。
尘埃
这花是泪的凝结。相思,忧伤,无奈,痛苦。我们终于有了个节七夕节,仰望星云,看那花儿一年一度地隐没夜空。而此刻的商家,也正借机大把大把地收银,在别人生死离别赚得心花怒放。
是不是大家都喜欢的是一些别的东西,只想自己开出花来,而要别人卑微成尘埃呢?
植物与人
凡藤本植物都在阳光雨露之下疯长,一眨眼就窜得好高。而树却是一毫一厘地长着,成长过程十分缓慢,慢到让你感觉它只是徒耗光阴。
树最终会撑起一片蓝天。凡有主心骨的东西都不必与花草比速度与宠爱,像树一样坚韧挺拔吧,质地比速成更持久。
容易冲动是魔,完全不冲动是尸。
高傲者只有与谦卑者在一起,才能意气风发。高傲者与高傲者在一起,纠结不清,会显出虚荣者的矮与猥琐。
罢工
没要求什么,也不是上访,却是联络感情。
某市一部门儿乎同一天都成了空巢,大家奔在路上。上门办事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集体罢工了吗?一打听,原来是局长他妈仙逝了
父母
“群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少公仆如斯说。
自古以来,父母疼孩子,如江河之水往下流,天经地义。未闻有水往上流的。
一些“公仆”在衣食父母面前,麻木、冷淡、施威、掠取,也就好解释啦:他们是孩子啊,理该受宠受呵护。其实,被称为“父母”的,常常要喊自己“孩子”为:爷爷奶奶。
大学
批量生产红色罚款单的地方。教授得高薪、补贴、课题研究基金,学生上网、交友、谈恋爱,家长们忍气吞声埋单的地方。也是多数农家娃被父兄心血滋养几年后,仍无生存能力的地方。
公交车
一种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也是最不守时最不按站将的招客车。它经常是用来站而不是让你坐的,它的售票与乘客争座位会坐在女乘客腿上。它运的不是人而是东西,不信你听它的司机骂:“等了这半天,他妈的才检到这个(人)”。
笔会
不研讨文章怎么做,不交流写作中的感受,也不会有作品产生的活动。它是一个名家递名片,爱好者递自印文集,各路狂狷游山玩水拍照合影,喝酒打麻将唱歌洗脚交友的好机会。通常离不开B话连天。
评论家
英国18世纪诗人显斯顿说:“失败的诗人往往成为愠怒的批评家,正如劣酒能变好醋。”
如今这些醋又变为蜜糖了。酸酸甜甜好味道。
自己不会写文学作品,在文学上没大作为了,就转行如同绣女做不好花只能指手划脚干扰人家绣。有的则完全成了赞美家、马屁家,只要有人求就四处吹捧、戴帽、抬轿,甚至有人搜罗别人著作而“研究”。一个浮躁时代,少不了这种高人的自以为是。
杂思(一)
有种人,你把心掏给他吃了,他说你是没良心的人。你把肝也给了他,他会说你没心肝。如果你把整个都献给了他,他说你不是个人。
生活是个顶级博导,常人水远无法毕业。
从前,世界是刚落地的雪,如今成了融在大地的水。
防止下滑,从脚下开始。防止淫秽,从思想警醒。
勤奋的太阳,总是在人们懒懒地窝在被窝里时就起床赶路了。它走了多少路,能走多远,谁也无法想象。
热事冷处理,避免别人借此趁热打铁。
鸟的轻捷不只表现在飞翔,你看它在树枝上蹦跳,下跳到上枝,左枝跳到右枝,非常自如。
书亦与时俱进了,可用以打人,压罐口,垫床架,由阅读快感变为施暴施乐快感。
书再不是仅仅买来读的了。买来仰望,抚摸,装样,收藏,甚或就只是买来供“童鞋们”撕的!
太阳一如既往地好,上天是垂爱人的。只是人因欲望自寻万般愁,让自己心情晴晴阴阴。
那些石头是圆圆溜溜的,让人见了就想用手抚摸,用脚抚摸。想贴切地与人相处的石头,温暖的石头,无论它是铺成巷道,还是砌为篱笆或屋基,都会让人有亲近的冲动与感动。我们会忘了它处的冬季,忘了温度,忘了它的湿与尘。
太阳在冷雪后的出现,不亚于冷战后的爱人露出了甜蜜的笑。
活着就是为了想着一些人,爱着一些人,做一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吗?假如不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当王八乌龟都有了大把钱的时候,钱就真成水货了。不如手头的书与写着的纸
穷人咋就连风也没份了呢?
一切都涨价吧,没吃的还不兴喝水?友说,说好像要涨啦。那我说西北风不会涨价,我们总能喝上西北风吧?友说,不行,西北风被高楼挡住!
我在山里发现了资深肥料。烧的木灰存了多年,用猪牛人粪沤着一年一年,就成了老资格纯有机肥。
福利院的孤傻老人,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在墙根坐着动不动,甚至连句话也不说。村里除了庄稼一块一块地长着,其余都七零八落。这些人都是各自零星在居室前,如那房屋东一间西一间分布。牛羊也是,东一只西一只,各自甩尾巴吃草。山村的一切都互不搭理,冷漠相处,从未走出过大山。
对别人要大方,对自己要小气。这是电视台一位记者的母亲说的,太伟大了!
杂思(二)
总是对人媚笑的,笑的背后藏着什么?那冷着面孔的心里兴许盛着琼浆。
一些诋毁与侮辱,都会如冰雪融化。那曾经的冰天雪地,会开出一支报春梅,冷冷的,却那么鲜亮了早起人的眼睛。
对人越来越看不清,那就在文字里精雕细琢,让思想纯净流淌。
忧伤之曲如轻桨划舟,让我的心如湖水般沉静。此刻柔软情感亲拥着坚韧的思想,抵达黑夜掩不住的梦境。
情感是柄剑,闪着耀眼金光,握着它似乎志得意满,却一不留神就伤着了谁。
人生会遇上一些朋友,他愉悦我们,澄净我们,提升我们,丰富我们,是值得珍惜的。也会偶尔冒出极个别妒恨者,清醒了我们,同样是值得感谢的,我们到哪请得到这不花钱的人生之师?
不屑,也无心做花奴,或花中蜂蝶,只愿做好闲适地在自己思想原野上信步的灰兔。
受得熬煎,见出大胸襟。
乡镇朋友告诉我:林深茅就少,根本烧不起火,毁不了林。杂木都长起时,林地就显示了其不可轻易被灼毁的生机。只有那芭茅遍地的,才易发山火。
我想,人也一样,儒弱最易被野火点燃,焚烧了平静生活。
蛇,是否会用毒信踏春?
杂思(三)
在乎毕生所求,不必在意前后左右。成事者应有自己的行世风格,不为鸡零狗碎所惑
没必要过份合流,去取悦别人。也许你的平庸,正成全了别人的成功,你的困苦,恰是别人的快意
甲壳虫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生物群,是因它们都会放屁屁行江湖,避免了许多杀身之祸。臭行千里,遗臭万年,这是一类人的活命之宝
收获的时候是宁静的。喧闹被覆盖,比如秋实。炊烟是山村的呼吸。一到黄昏,整个村庄静下来,闲下来,吐纳疲惫与悲喜。
农人把吃早饭叫过早,中饭叫过中,晚饭叫过夜。真真是视吃为天大事。难过,才讲过吧?过去度日如年,早上过了,中午过了,夜也过了,冬也过了,就感觉如释重负。
现在我想起一个词:过去。去了,就过了,许多事情非到去了才会过。
种子落地就发芽,因为它甘愿在泥土里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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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百名文学人才,通山县作协名誉主席。在国内外百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两百万字,结集出版五本文集,作品获《散文选刊》《湖北日报》《天津日报》等全国性征文奖多次。几十篇作品被选入全国散文各种年度选本,被多省市中高考选为赏读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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