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信：学喝酒到戒酒 / 开普饭

王选信：1957年生于长安郭杜。西北化工研究院退休职工。喜欢文学，退休后开始学写文字，2015年在《西安日报》《三秦都市报》上发表散文数篇。现为长安作家协会会员。

　　年青的时候是不喝酒的，一是感觉喝酒烧心辣嘴，二是没钱也没机会喝酒。喝酒是从结婚后开始的。

　　妻子尚能喝酒，婚后常说男人不吸烟可以，不喝酒何以与人交往，鼓励我还是学着喝点酒好，想想也是，于是就慢慢地学着喝酒了。从开始喝着辣嘴，喝一口吸溜半天，到舌尖逐步地接受了酒精的味道，再到三两四两不醉，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确实如妻所说，学会了喝酒，场面上的事也就能应付了，再不像以前那样，酒桌上热气腾腾，我一人尴尬地呆坐一边。酒是催话剂，酒壮熊人胆，久而久之，原本性情中人，我便也在酒桌上练就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功夫，甚至频频主动出击，猜拳行令，闯关夺隘，常喝的酩酊，辩不得东西，也出了不少洋相。一次醉酒后回到家里想吐，妻把痰盂放到跟前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我，脸一挨上痰盂的喇叭口，许是感觉清凉舒服，竟忘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枕着痰盂呼呼大睡了，妻哭笑不得。还有一次，晚上喝醉酒，回来走到家门口，无力敲门，筋疲力尽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衣服，赤条条的在门口睡了，要不是隔壁同事发现，恐怕会出大事的。有时喝醉了酒，回家吐得到处都是，没少受妻的数落，身体三五天都恢复不了元气。我也常告诫自己少喝酒，可理智无法战胜情感，上酒桌就忘记了自己姓啥为老几，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在老家的镇上和同学喝酒。多年未见，自然高兴，自信身体素质较好，定能奉陪到底，喝个畅快淋漓，谁知同学贪杯，亦有些酒量，酒桌上自然张狂，心高气傲的我，也不是省油灯，哪能甘拜下风，打了一关又一关，一瓶完了再开一瓶，丰盛的饭菜早不知了味道，只有推杯换盏，呵五吆六的叫喊声。俩人杠上了，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八点，一桌子客人走光了，最后只剩下了稀里糊涂、红脖子胀脸的俩酒鬼和不善喝酒的外甥。

　　单位肯定回不去了，外甥雇来了车，送我们回村。

　　怎么回去的，什么时候回去的没了丁点印象，只听外甥说，俩人喝到最后，忽忽悠悠都成了“神仙”，不管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酒桌，嘴里还不断地重复着再来一瓶也没事的“豪言壮语”。在回村的路上，舌头僵硬地我还说着含混不清的酒话。一进家门，嘴像开了闸似的，哇哇的呕吐不止。可怜的母亲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六神无主，在外甥的再三安慰下，才稳住了情绪。我还在不依不饶的搅缠着、呕吐着，吐完了饭菜吐清水，吐完了清水吐苦水，吐完了苦水干呕吐。除了五脏六腑没吐出来外，肚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地上炕上全是污物，酒味和酸臭的腐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打扫的，只知道肚子吐空了，肠胃开始痉挛，头也像开裂般的疼痛，浑身冒汗，呻吟不止。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在母亲忧心忡忡的叹息声中把呻吟声变成了微微鼾声。

　　一觉醒来，还不到六点，窗外是昏暗的，头还照样裂疼。心里尚还清楚，必须走了，中午十点前一定要赶到单位，否则按旷工处理。一直守候在身旁的母亲，一夜都没合眼，见我要走，担心身体吃不消，劝我休息一天，我说单位管理很严，根本不批假的，十点前到单位，或许算不了半天假。母亲急忙打了两个荷包蛋，我哪里还有食欲。母亲无奈，只好心疼地送着摇摇晃晃的我走向通往镇上的大路。

　　村子离镇上还有五里土路，晨曦中的秋天，已有了些许的寒意，微风一吹，头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不过心脏却急剧的跳动着，“咚、咚、咚”的如敲鼓一般，浑身无力，走路摇晃。就这样，我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到了镇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去西安的公交车的，只是一路上感到昏昏沉沉，心脏狂跳，头颅胀痛。到西安下车后又想吐，肚里却没了东西，我抓着站台牌下的木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焦急地等待着汽车的到来。

　　当坐上去临潼的长途汽车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汽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飞驰着，心脏在肚里翻江倒海般的折腾着，六十里路好像六百里一样漫长，双手紧紧地抓住前排的椅背，心里不断地重复着，不敢松手，松手就会倒下，倒下就回不了临潼了，倒下了就起不来了，就见不到妻子见不到女儿了；即使死也要死在家里，不能给车主造成麻烦，不能害了别人。

　　好不容易到了临潼，下车的一刹那，头一下子感觉不疼了，肚子也不难受了，心脏跳动也正常了。可能是一路颠簸使体内的酒精挥发了的缘故，一路上提着的心才放进了肚子：看来命丢不了了。

　　进了办公室的门，浑身稀软如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像枯蔓上的瓜一样耷拉在胸前，就呼呼地睡过去了。好在单独一间办公室，又在楼层的一角。当同事发现我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钟了。同事见房间里有酒气，知道喝醉酒了，问我中午在什么地方喝酒，和谁喝酒来？我含糊其辞，不知如何回答。她们哪里知道，我昨天在老家喝了一天酒，喝得七荤八素，喝得天昏地暗，喝得差一点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