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大赛作品41】叩心弦:杏儿黄了
杏儿黄了
文/叩心弦
刀把形院子的拐角处有一棵杏树,我记事时已经相当的粗大。一道道翘起、粗糙的树皮,一朵朵白中透粉的花儿,一片片并不厚实却完美诠释着生命力的叶子,一个个黄中沁着微红包裹着甜津津果肉的杏儿,多少年之后依然在我的眼前晃悠。
老一辈人总喜欢在院中栽树,我们家独门独户,院子又特别的宽敞,自然也就少不了众多或大或小的树,而爷爷尤其喜栽果树:苹果、梨、枣、石榴、桑葚、李梅、核桃,常见的基本都栽着,当然还有杏儿,而杏儿竟还栽了两棵,拐角处的比另一棵要大,每年所产的杏儿也自然特别的多。
小时候贪玩也贪嘴,从三四月杏树上有了零星的小白花开始我便对几个月之后才可以吃到的杏儿充满了无比的渴望。一天天的,花儿多了也大了,一串串粉嘟嘟的,在枝头炫耀,被那蔚蓝色的天空衬着分外好看,渐渐地生出了娇嫩的叶子,薄薄的,虽不透明,阳光却可以穿透,当以后的日子仰头在稠密的叶片间寻觅指肚般大小的青杏时那透过的光还有些耀眼呢!
青杏与满树的叶子颜色相仿,叶子在出了杏儿之后便成了陪衬,杏儿自然要比叶子更讨人喜欢,一个个俏立枝头招惹着本就心颤颤的我。更有急于同我相见的,便借着一阵风儿的吹拂从枝头欣然跃下,我得了宝贝似的,喊在灶间忙碌的奶奶,却又等不及她的出现,急急地放进了口中,呀,还是酸的呢!自然它还不到成熟的季节!
我从此愈加留意于它们,出门时要看看,回家了也要看看,只要从树下经过总忘不了要看一眼,看它们比昨日是否大了,是否变黄了。杏儿却像忽然停了生长的脚步,或者耍了小性子与我较上了劲,故意在气我,似乎永远都要绿下去了,我便无数次地去问奶奶:杏儿它到底哪天才能黄啊?
杏儿它终于还是黄了,与那绿绿稍微泛点红的叶子彻底地成了两种颜色,我在枝叶间更容易找到了。这时偶尔落下的那些我已经不屑于它们了,也无暇顾及它们,树上的每一个都好像已经开始对我欢笑呢!可是爷爷却说:还早,还不到时候,杏儿要好吃果面上还得带出些红来才成……
我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只想着立马摘一枚尝尝,看看它是否还若青杏那么酸,或者是爷爷在骗我,其实它们已经包裹着甜津津的果肉在等我呢!
当然我会爬树,况且杏树本就不高,虽然奶奶不许,爷爷不让,可他们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守着我不是?对着手心吐口唾沫,三两下我便立在了主干顶端的分叉上,身前身后皆是那已经发黄的杏儿,那甜津津的汁液诱惑着我一刻也不愿多等。我的手穿过泛着些微红的叶子随意地伸向一个杏儿,分明已经握在了掌心,手背却忽然若针扎般疼痛,抽回手去看却没一点受伤的痕迹,抬眼,那叶子后头粗糙的树干之上一只黄绿色的小虫,一身若细针样根根竖起的绒毛正仿若怒发冲冠的人儿趴在那儿。它的身子太小,匆忙之间我还看不清它那更小的脸,我不知道它是否在看着我。若它不是害虫,那一定是杏儿的守护神了,它对我贸然的举动生了反感。我“哇”一声哭了,同样三两下急急地从树上滑了下去,却还不忘手中的杏儿,含着泪放入口中,真像爷爷说的,它还没熟透,还有些酸呢!
几年之后村庄重新规划,父辈兄弟四人各有了一个小院。父亲栽了发木利的泡桐,果树却一棵都没栽。我曾爬过的那棵大点的杏树分给了我们家,去了枝干,带着残留的小半截树根,斜靠在房屋东侧的土墙上。第二年它竟然抽出了几根新枝,竟也生出了嫩嫩的叶子,但我知道即使如此也再看不到那白中带粉的小花了,更不可能有那扁圆的,黄中泛着些红点的杏儿了。
那生出的娇嫩叶子是杏树在怀念曾经的岁月么?是对忽然所遭的摧残一种无奈或不甘心么?还是对拥有生命的一种迫切渴望?它却已没有了根,根已被我们残忍地斫去;它也没有了重新生根的条件,它被搁置在了地面之上。
叩心弦:原名赵挺,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礼泉县作协会员。有文发《参花》《咸阳日报》《精短小说(综合刊)》《杨凌文苑》《嵕山文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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