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的那一声吆喝

文/邱奎

从工行办完事出来,沿着人行道走回家去,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与车,两耳早已被尘世的喧嚣麻痹了,灯红酒绿之间,浮华背后是日复一日的单调和漠然。

“磨剪子嘞一锵一菜一刀一”一声韵味悠长的吆喝在我身后响起。那时,我是一个激灵顿住脚步,转身。远远的,一位约莫花甲的老人,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好像载着一条板凳,边走边吆喝着,拐进了一个小区内。

我紧赶几步,追到小区门口,已不见了老者身影。懊恼时,一位大爷的声音传来:“磨剪子的,这边来。”话落,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巷口处。“咦?人呢?”我站着在等待,等待我没能追及的身影。待它一出现,我便迫不及待地赶过去,等我转过巷口,那磨剪子师傅已扎好自行车,取下板凳,开始排列他的磨刀石了。

“哎呀,很久没见到这东西了!”我走上前去,不无感慨地说道。老师傅笑着说道:“现在人都不干这个了,都去挣大钱了喽!”正聊着呢,便有两三个顾客上门了。老师傅开始麻利地干起活来。先是抄起刀具,轻轻地颠了颠,端详一二,再抄水将刀石、刀具润湿,刀背抬起,刀刃便斜着划过刀石,于是“霍霍霍”的磨刀声响起,沙沙的,柔柔的,如一曲轻音乐流淌进我的心里。那感觉之美妙,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一二。

“老师傅,这样磨刀太慢了,还累人。”我说,“看你这配置,明明有砂轮,为什么不用砂轮打呢?”我带着疑惑问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老者停住手,沾了点水,用拇指肚试了试刀刃,然后开始磨另一侧。“这要看刀刃的钢火。钢火弱了的,就不能用砂轮机打,钢火硬的,可以用砂轮机轻打,最好不要用。砂轮一打就会发热,刀刃的钢火遇热就会褪火,好刀也变废刀了。”老者说,“不能坑人呀!”说话的工夫,一把刀磨好了。老者拿过准备好的布条卷,轻轻一切,便切下了一圈。老者满意,顾客也很满意。

看着眼前的情景,尤其是老者质朴的话语,让我心生敬意。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小时候,每当村子里响起“磨剪子喽一锵一菜一刀一”时,我们小孩子就会一路跟随,蹦蹦跳跳,一边听吆喝,一边跟着喊“磨剪子嘞一锵菜刀一”,然后就是嘻嘻哈哈一窝哄地笑。待有人家喊着要磨刀剪停下时,我们便围在担子周围,看师傅磨刀。我喜欢师傅磨刀的动作,流畅而有韵律;喜欢听刀与刀石摩擦发出的霍霍声,有时疾骤,有时舒缓,张弛有度,实在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因此,小伙伴们时常会聚在一起,玩“磨剪子锵菜刀”的游戏。从谁家扛一条大板凳,绑上一块砖瓦,拖长声音装模作样地吆喝,装模作样地接活,装模作样地在砖瓦片上去磨、去锵。有时为了声音像不像、动作对不对而争论不休,尽管如此,丝毫不妨碍我们的快乐。尤其是看过电影《红灯记》之后,这一游戏更是深得我们小孩子的青睐!

作为一种传统的实用技艺,承载着很多人的期望,更承载着一种行当的文化。如今,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这一行当已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同时也意味着一种行当文化的没落乃至即将消亡。我在惋惜遗憾之余,又为我们社会的进步、人类文明的升华而热烈鼓掌。我庆幸能够在物欲丰盈而矫情的城市中听到这么原汁原味的一声吆喝,庆幸能遇到还能保留着那种质朴而纯粹的品性的人,为我原本的生活中几乎丧失了的憧憬和激情注入了活力!

“磨剪子嘞一锵一菜一刀一”韵味悠长的吆喝声,回响在我的心底。

2020.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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