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的大哥大嫂》上集(1至8章)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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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已是满天星辰,我临窗独坐,让浮躁的心慢慢静下来,静下来,让思绪,从生活的场景中,切换到和哥哥嫂嫂相处的一幕一幕……

——题记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哥哥在,就没有我要怕的事情。“雨来了/你大手一撑/就是一把遮雨的伞/风来了/你胸膛一挺/就是一道挡风的墙…….”这是我为哥哥写下的诗句。兄妹当中,哥哥老大,我老小,我们的年龄相差二十多岁,可偏偏就是这一大一小,感情最要好。

  对于哥哥,我是十分熟悉的,熟悉到能准确地说出他手纹上,有几个“斗”几个“簸箕”。

  哥哥对我的喜欢,是从小就开始的。自打记事起,只要哥哥在家,就喜欢像影子一样跟随在他后面,用他的话说,我是他“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只有我,才可以用小手在他长着络腮胡子的脸上,一下一下,肆意地摸他那钢针似的胡茬儿。

  有一件事,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我们住在老家农村,一个夏天的夜晚,村里唱大戏,人多,又没有秩序。小孩子们急得团团转。只听见戏台上锣鼓震天,可台下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急得在人缝儿里一个劲儿拽哥的手。这时的哥哥,双手卡住我的小腰儿,用力一擎,稳稳当当,把我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哥的肩膀多宽啊!小小的我,超过了所有人的高度,多么自豪!我一手搂着哥的头,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叫着:看见了!哥哥我看见了!

  当时看的什么戏,现在已经记不得了,但那种得意、欢欣,那种对哥哥的喜欢与崇拜,至今犹在。

  二

  年龄稍大点的时候,知道了什么叫“引以为荣”。哥哥有足够让我自豪的的理由。他,身躯伟岸得像一座小山!自然卷发,浓密的络腮胡子,把大大的四方脸,衬托得英俊无比。

  关于哥哥,父亲常给我讲起他的一些事情。父亲说,哥哥考大学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见哥哥坐在莲花盆中。醒后急忙告诉母亲:学堂(哥哥的小名)考上了,肯定考上了。

  哥是他那个年代极少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佼佼者。读过很多书,到过很多地方,在我心里,哥是个有见识的人。大学毕业后,和晨光(我现在的嫂子)一同到莫斯科留学。他们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回国后,又一同被分配到山东省东营市工作。哥哥任市教育局局长,嫂子是胜利油田高级工程师。没想到,哥哥的工作,为我今后的生活,埋下了伏笔。

  三

  我的小学生活,是在老家农村度过的。后来,爸妈说:“小之(我的小名)是个上学的料,让她到山东去读书吧,也许将来会有点儿出息”。于是,我离开父母,来到山东,跟着哥嫂开始了新的生活。哥哥把我送到了东营市最好的学校—胜华中学。

  我从小体弱多病,爸说,我出生时,瘦得一只大鞋都能装得下。如果哪一顿,断了稀得不能再稀的玉米面汤,小小的生命,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初到山东,很不习惯。山东风多,我常常咳嗽不止。学校离哥家,有十多公里的路。我要坐好几站的汽车去上学,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嫂子总会蒸大大的螃蟹给我吃。她说:“小妹儿太瘦了,需要增加营养”。为了让我能长胖一点。该上学的时候,嫂子常给我准备好一网兜西红柿让我带着,说是补血,女孩子吃了好。返校时,嫂子总是把我送到汽车站,让我戴好围巾、口罩,背好书包,全身武装得严严实实,上了车,她才肯转身。每当这时,内心总有一种小小的感动。只是,不说。

  刚从农村到城市,生活很不习惯,我本来方向感就差,这条街那条道的,总也分不清楚。功课也有些跟不上。我不是那种出类拔萃的好学生。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笨。尤其是数学,那些正弦、余弦、勾股定理什么的,总也搞不太明白。这一点,哥嫂是从不责怪我的。每个星期天回家,他们都会过问我在学校的情况。一次,嫂子问我,学校的伙食怎么样,问我吃些什么菜?我答;咸菜,我说,喜欢吃咸菜。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当时觉得,食堂的咸菜丝,浇了香油,真的挺好吃。比老家的咸萝卜干儿好吃多了。我不喜欢肉,尤其肥肉,软软的,我怕。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嫂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说,不喜欢吃肉,也要学着吃,本来就瘦,光吃咸菜,还不把自己瘦成“人干儿”啊?别人还以为哥嫂虐待小妹呢。自那以后,我只得开始学吃肥肉了—尽管起初有些痛苦。

  星期天回家,除了洗一些自己的衣服,哥嫂基本上不让我做什么像样的事情的。有时功课不会做,嫂子会说:“小妹,我来。”在“给我补课”与“做家务”之间,嫂子常常选择补课,而哥哥常被支出去干活做家务。

  我知道,哥嫂对我好,而且是真心的好。可还是免不了想家、想父母,偷偷抹眼泪的事,也时有发生。嫂子发现后,会告诉我,她出国离开父母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起码知道,嫂子是在尽力安慰我。

  哥嫂有两个女儿,大的叫素,小的叫莉。我比素只大三岁,站在一起,我不像是小姑,更像她们的姐姐。素和琼,长得都好看,深眼窝,眼睛又亮又黑,自然卷发开出满头的“花朵”,站在一起,像两个洋娃娃。

  我们三个小姑娘,常常穿一样的衣服。夏天,都是白衬衣,蓝裤子,(当时的学生装)连头发都剪得一样。(可能是遗传吧,我的头发也有点儿自来卷,只是没有素和琼卷得夸张)。我们一起上街,常有人问起我是谁,嫂子总是笑着告诉别人,说是小妹。更细致的人还会问,是张源泉(哥哥的大名)的小妹还是你的小妹?嫂子说,是人家张家的小妹。说完,会习惯的看看我笑笑。

  在学校的日子,是快乐的。学校的老师、学生,都待我极好。许多人知道,这个叫华的小姑娘,是局长的妹妹,不论学习还是生活,对我厚爱有加。就连食堂的师傅打饭,我也是常受优待的。其实,我不想这样,甚至不想让人知道,我是局长的妹妹,人们那种过分的热情,我有些不习惯。我只想做一个和大家一样的普通学生。我也说不清怎么会这样想。

  在学校时间长了,和老师、同学们慢慢熟悉起来。交流也自然多了些。我们班有一个叫苗芬的同学,和我是老乡,家在河南密县。宿舍里,我们是床挨床的。我们俩常常将脑袋扎一堆儿,说一些儿女私房话。一次,苗芬告诉我,她妈去世了,她也是跟着哥嫂上学的。可嫂子待她不好。哥哥每周给她生活费的时候,是不能让嫂子知道的,否则她会挨骂。苗芬还给我讲了很多伤心的事情。她掉眼泪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一起掉的。有时,我会把从家带来的西红柿、豆瓣酱什么的,分给苗芬吃。苗芬还羡慕地说:“你哥嫂多好,我真是命苦”等等一些伤心的话。每当这时候,我常常想起哥哥的好,嫂嫂的好。这种好,都是真心的,很难得。

  四

  中学时代,正是性格、修养形成的时候,哥嫂对我的良好教育,使我终身收受不尽。

  嫂是沈阳人,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嫂子很有修养,高贵典雅、待人彬彬有礼,很典型的知识女性。

  嫂子虽然待人和善,但对我的要求,却是十分严格的。她常对我说,女孩子,一定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待人接物,要讲礼仪,吃饭时,碗筷是不能随便碰响的,就连喝汤,都是不能喝出声的。嫂子说,文静、秀气才是女孩该有的品性。所有这些,起初尽管有些不大习惯,但我还是一点一点学着做的,而且很用心。

  这一点,哥哥的要求,也是严格的。由于体弱,上课时我常常坐不直,为了省劲儿,总愿意把头趴在桌子上听课,像个“豆芽儿”。时间一长,走路的时候,背,挺不起来。哥看见我这样子,会走过来为我矫正。他常常是一手托着我的下巴壳儿,一手摁着我的背,把我掰得直直的。印象中,哥的大手,是那么有力。他说:“我小妹漂亮,抬头挺胸才更显气质。”他还说,如果再发现我驼背,会揍我的。说这话时,哥一脸的严肃。哥哥的话,我记住了,我说不清,是不是真的怕挨揍。从此不再趴着听课,走路时,时常提醒自己要抬头挺胸。我不知道,那些毛病是什么时候改过来的,只知道,后来的我,真的变得有点“婷婷玉立”的味道了。现在,当有人说我文雅时,我常常想起哥哥嫂嫂。有时,甚至会无端地猜想:那时候的他们,也许是想把我往“淑女”上塑造的吧?

  五

  当我慢慢出落成含羞少女的时候,嫂子对我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记得我第一次面对美丽的青春,惊慌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是嫂子给我以安慰的。有时候,嫂子会坐在我的床边,悄悄的,和我说一些“私房话”,告诉我,她是“过来人”,有些事情不必害怕,,慢慢就会知道的……

  嫂子还说,女孩子最应该爱干净。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的三条小毛巾,粉、黄、白三种颜色,洗脸、擦脚、小浴,各是各的用处,从不乱用。不用的时候,整齐的挂在一排,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现在想起这些,对于嫂子,我打心眼儿里感恩。在我生命的拐角处,是嫂子,不动声色的帮我完成一次一次小小的过度。每每想起这些,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的包拯,想起包拯的嫂嫂,想起“老嫂比母”的古话。甚至觉得,生命中,嫂嫂对我的影响,是胜过母亲的。

  六

  不少人说我很“东方”、有点“古典”,我想,可能是婉转的说我比较保守吧?这一点,与哥嫂的教育也是有关系的。嫂子告诉我,女孩子,要文静,不可大大咧咧,疯疯癫癫。那样,人会说你轻浮,会说你不像个“女孩儿”样,不好。尤其是在男同学面前,更需注意的。所有这些,都潜移默化的渗透于我的骨头我的肉里。

  那时候,哥嫂家常有不少人出入,而且大多是一些“有头脸儿”的人。我总是按照哥嫂教我的去做。轻轻的给客人倒上茶,我便知趣的悄然离开,到自己的小屋里去,大人的话,我是从不多嘴的。类似这些,离家前,父亲也这么对我说过。告诉我,哥嫂都忙,不要因为自己给他们找什么麻烦。做事要“有眼色”、要“懂事”等等…..(父亲很开明,他的教育对我也是影响挺大的。关于父亲,我会在别处另述)。直到现在,太开放的东西还是不大能接受,总觉得自己与人、与眼前这个社会,有点格格不入。记得都已经好大了,一个人出门,坐车前,都会很小心的选择座位,尽量和自己判断为“好人”的人坐在一排。直到现在,还不愿意开自己认为“过头”的玩笑。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满身的不合时宜,但就是改不了,本性使然,没有办法的。

  七、

  哥家的生活,是很温馨的。但也不是没有发生争执的时候。记得一个星期天,趁我和素、琼都在家,哥嫂要在家里加垒一个放杂物的架子。(那个时候,哥家住三室一厅的房子,在当时已经是很不错的居住条件了)在架子“垒在哪儿”和“怎么垒”的问题上,哥嫂发生了争执,。哥的理由是,架子垒在哪儿更美观、更节省空间;嫂子则是用力学的原理,怎样垒才使架子更牢固。他们争吵的内容,有些,当时我是不大懂的,只知道,性情一向平和的嫂子,那一次,嗓门儿都高了。现在想想,觉得挺有意思的,斯文的人,就是吵架,也是斯文的;争执的问题,也是有品位的。

  还有一次,“矛盾”是因我而起的。新年前夕,班上排练节目,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点名要我和他同演一个少数民族的双人舞。我拿不定注意,就问哥嫂该不该答应。在这个问题上,哥嫂的意见是截然不同的。哥哥觉得,这是学校的正常活动,参加了让小妹锻炼一下,也好。嫂子却反对。说是训练跳舞会误了学习。(其实,那时候,学习抓得并不紧)现在想想,总觉得,当时嫂子的意思一定不仅仅是这些,只是别的她没说。恐怕还有一份“担心”在其中吧?

  在意见不能统一的情况下,他们把“权力“交给了我,说是让小妹自己看着办吧。最终我做出了决定:参加。只是到了学校,问文艺委员,可不可以把“双人舞”换成“集体舞”,让更多的人参加,他同意了,把本来要跳的“双人舞”换成由六人跳的《在北京的金山上》。

  但时隔不久,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天,去教室上课,发现我的课本里,夹着一张浅绿色书签,很精致。一行好看的钢笔字,写着平常又平常的祝愿的话,但落款处却没写姓名。平素和同学们接触不多的我,无法判断出,这字,出于谁人之手。于是,举起书签,当着同学们的面,问到:“这是谁的书签?”无人答。又问:“这是谁的?没人说我告老师了…….”没等我告老师,一个叫李永生的男孩—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书签是他送的。还小声嘟囔着:“你怎么这样!”那话里,充满责怪。然后,一脸尴尬地收回了书签,还叮嘱我一定不要告老师。现在想想,多么好笑。当时的我们,多么单纯啊!同时,也想到嫂子反对我参加跳舞,不无道理,她的担心,以这种方式,被“应验”了啊!

  八

  因为别的缘故,高三的时候,哥嫂只得送我回老家,转到家乡的第六中学。临别时,哥嫂背着大包小包,送我到火车站。他们都没说太多的话,只是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来信”等一些话。该上车了,正当我准备抬脚跨上车门,哥哥情不自禁的抱了我—这是长大后,哥哥第一次抱我,他的手,还在我瘦弱的背上,重重拍了几下—是疼爱,又是不舍。爱哭的我,两眼含泪,努力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不让当着哥嫂的面流出来。可我的努力,却抵不住两汪眼泪的力量。顷刻间,眼中像爬满了蚂蚁,泪水哗哗地往外冒。

  哥哥松开我的时候,我,头也不回,一步跨进了车门。火车开动时,我没有像电影镜头那样,隔着车窗,与亲人挥泪告别,而是把头靠在座背上,双眼紧闭,让泪水穿过脸颊,流到脖子里,直把自己哭成个泪人儿………没记错的话,那年,我17岁。

  和哥嫂分别后,我上学、考学、再上学,然后工作,直至今天。

  在山东的时候想家乡、想父母;回到家乡又想山东、想哥嫂、想素和琼。我常常会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拿出我们的合影照片,一看就是老半天。时不时的,鼻子一酸,眼中有泪水流出。

  分别后的日子,哥哥给我写过很多信。(那时候,电话还不普及)哥写信时,喜欢用黄黄的宣纸,用毛笔给我写信,竖版式,蝇头小揩,十分漂亮。每次来信,都会问我一些生活上的事情,问我最近生病了没有?问我是否还那么瘦?还那么爱哭?还常说,兄妹几个,最挂牵的就是小妹。哥哥的信,有时候写得很长,读时,我常常是流着泪读完的。以至于后来,同学们一看到我收到哥哥的来信,会开玩笑地说“快给华华准备手绢”之类的话。

  直到现在,哥的那些信,我都珍藏着。搬了几次家,许多旧东西都扔掉了,唯有哥哥的信,一封也没有少。

——待续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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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张华,河南省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轻风晓月》,诗集《风过桃林》、《走在风中的女子》等,有诗在诗刊、诗选刊、台湾葡萄园诗刊发表。教育工作者,特级教师,现居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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