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生眼里的杭州:北高峰

若按海拔高度来说,北高峰海拔300米出头的高度,根本配不上专属于『山』的这一『高』字。

或许是因为山顶曾经有晋代古刹灵顺寺之故,从而让一座小山在信众游人心里有了高度吧。

古刹自东晋以来屡遭雷火,履毁履建,有明末清初修缮的大殿遗留至今。

如今来到山顶,前后两座张牙舞爪的信号铁塔将明末清初重新修缮留存至今的灵顺寺大殿硬生生夹在中间,大殿正脊上『天下第一财神庙』几个字,刚好呼应了前后两座信号铁塔。

财神与强劲电讯信号的双重加持,求财若渴的信男信女们,发财的速度会不会加快呢?

史料记载,峰上曾有砖塔一座,不知道何时早已倾颓不见。

好在,苏轼还为我们留下了他游览这座砖塔的一首诗:

言游高峰塔,蓐食治野装。
火云秋未衰,及此初旦凉。
雾霏岩谷暗,日出草木香。
嘉我同来人,久便云水乡。
相劝小举足,前路高且长。
古松攀龙蛇,怪石坐牛羊。
渐闻钟磬音,飞鸟皆下翔。
入门空有无,云海浩茫茫。
惟见聋道人,老病时绝粮。
问年笑不答,但指穴藜床。
心知不复来,欲归更彷徨。
赠别留匹布,今岁天早霜。
——《游灵隐高峰塔》

苏轼当年所见的古松和聋道人也仅仅存在于他这些文字中了。

雨中品味这首诗,仿佛见到苏轼正在跟疾病缠身困顿多时的聋道人道别。

他用手比划出裁布缝衣的动作,然后凑近聋道人的耳边,大声说:今年的天气冷得早啊!

那时候,苏轼的身份大概相当于如今的政治局委员兼上海市委书记,他面对的是一座小山上一座破庙里一个又聋又穷又病的老道士,然后他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留下他们随身带着的一匹布,留下一句情深意长暖人余生的问候。

这首诗,诗歌背后的故事,让我知道『父母官』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概念,也让我意外的多一分理解,为什么杭州人如此深情的记忆和怀念着苏轼。

苏轼的诗写在秋天,而我是在江南的梅雨季冒雨登山。

登山的路早已不是苏轼曾经走过的路,山顶残存的寺庙也早已不是曾经的寺庙。

敲几下钟,钟围的铁栏杆上绑一条祈求好运或者平安的红布条……你都要花『银子』。我想,因为是天下第一财神庙,围绕这座庙经营各种生意的人,他们的『金钱意识和欲望』会更强大吧?

想想苏轼,那可是整整一匹布啊,却送给了同样是这座山顶上一个又聋又穷又病的老道士。

到底是什么,让信仰和追求反转得如此令人瞠目结舌?

单纯是因为时间吗?

淋着时而雾般弥漫时而粗粝迅疾的北高峰梅雨,我尽力避开那些太过现代太过商业的『点缀』,随手拍了梅雨中梅雨短暂休息间隙的『风景』,除了证明来过之外,恐怕只能说明一点了——冒着淋成落汤鸡的风险,也许会看到意料之外的景致。

人间值得,岂不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不期而遇。

▲不需要仰视的北高峰,近处是所谓“西湖龙井”的茶园。

▲不是山路的山路。

▲我把这两处牌匾上的字称作“灵顺寺标签”。

信号塔是避不开的,

就像避不开的上山下山的索道。

这种情况在很多景点司空见惯。

总有一种感觉,这些人为的“附件”

就像落在干干净净玻璃窗上的苍蝇。

▲梅雨间隙俯视灵隐寺,此时此刻,

会特别形象的领会这一个“隐”字。

▲请横屏。这是北高峰上俯视灵隐寺
一张不太全的全景。
▲视频17″,宛如仙境。
我删掉了画外嘈杂的游人声音,
换了这个不知道名字的背景音。
重在景致,不在声音。
2020年7月9日
杭州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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