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前的今天,日机轰炸松江火车站,死伤近千人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打响。“松江居军事指挥的位置,且握沪杭铁路和黄浦江两个水陆交通枢纽”,成为敌机轰炸的重要目标。据不完全统计,从8月16日第一颗炸弹落下至11月9日松江沦陷,日机对松江城进行24次大规模轰炸,全城被毁民房十之八九,死伤2000余人,不论是民房店肆,还是车站学校,皆无幸免。
亲历乘客
日军已不知有所谓国际公义,敌机残暴轰炸松江车站,难民惨成灰烬(图源:《战事画报》1937年第一卷)
飞机的声响,已迫近头顶了,突然——索——轰的一声,接着机关枪咯咯不绝地响着,车厢里面的电风扇,灯泡,玻璃窗,和着震坏的木板乱飞,窗外受伤的无数难民,呻吟呼救,哀哀凄凄地哭喊着,远远地还闻到难民奔走的步声和飞机上的机关枪扫射声;身旁那位姓贺的惨然对我叫道:“老陆,我腿上受伤了,你必得救救我呀!你有没有受伤?”我说:“我没受伤,我必定救你的,我带了纱布和棉花在皮箱里,等一下敌机去后,当替你包扎……”话还未说完,那一家六口类似店员的,也哼着:“先生,求你救救我呀,我的腰部受伤了!”接着又哼个不停。我忙道:“我救你的,我没受伤,你放心好了。”飞机接着又来轰炸了,接着轰轰的二声,落在前一个车厢上,难民受伤呼痛之声不绝,一只被炸断血淋的小腿,从窗口飞入,木然的落于行人道上,污血四射,接着又是一阵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在机关枪声音不断里,又连投了四五个炸弹,幸而都炸在列车后边的几辆。那小店员到这时也不哼了,在内衣里摸出一张名片插在衣领上,静静地合上了眼睛,姓贺的触景生情,从他领上将名片取过来,用铅笔将他自己的名字贺□□写上去(那小店员叫刘□□,江苏太仓人,由名片上知道),又将名片放在他与小店员之间……
松江站被炸后,右边大树上,倒挂着好几个遇难者遗体碎块(图源:《东方杂志》1937年第34卷)
(下车后)只见车站上的天桥、水塔、月台等均已炸毁,两辆客车,正在燃烧中,男女老幼受伤的及断臂去脚的死尸遍地皆是,血迹血水随处飞流,腥气扑鼻。断砖焦木,破铁碎尸,混在一起,红的黑的,赭的灰的,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车站后面小塘里,浮沉着几个血尸。那个在车厢里神气活现的西装绅士,在塘里爬起来,浑身污泥血迹,远看极似一只大癞蛤蟆。据他说是给炸弹炸伤足部,才滚入泥塘中的。
——陆筱丹《敌机轰炸松江余生记》
后方医生
红十字会赴松救助火车站伤员(图源:《申报》1937年9月10日)
两列客车都停在松江站内,被十二架日机轮番轰炸,有炸弹、燃烧弹,机枪扫射,死伤一千多人。我们原来收治伤员都有担架抬进医院里来包扎,这时我们医生都要赶到现场去救护,只见有五节车厢被燃烧弹炸中,车内的人都活活烧死,令人惨不忍睹。另有十多人在铁路南首铁丝网边,被熏得像蜡像一般,身上的衣服都被烧光。车站上原来有座高架旱桥也被大火烧掉,穿过站台南北有条小河,河水被染成红色。这次死伤的人实在太多,救护医院收留不下,只得把白龙潭小学后面大寺正殿上的锁敲掉,将死了的人放进去。我们在车站现场救护时,还有父母双亡的孤儿,沿途寻到五十人左右,部分由家属认领回去,其余都送到上海去收容起来。
——张义华《日机轰炸下的医疗救护》
(作者系张蕴和之孙,先后在茸城医院、县立医院任外科医生)
城内居民
九月八日(八月初四) 星期三
午前多云,午后晴。有风,气候凉爽。
十一时五十五分,突闻飞行声隆隆震耳,其势至猛,愈逼愈近。予在前进小屋,仰视四五机(或云八架,或云十架),盘旋天空,忽东忽西,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知其必有目标。俄闻机枪扫射声如连珠不断。经三四分钟,炸弹爆发声连续而作,玻窗、房屋震撼不已。斯时无人不心房大震,予妇尤瑟缩一隅,非常恐怖。计投弹二十余枚,历时三十分钟,各机始翱翔而去。……旋有人告予,是时适有申来满载回籍难民数列车进站,为敌机瞥见,即大投炸弹。计毁车四节,又毁天桥及水塔,死伤三四百人,为松江第四幕大惨剧。如此残酷手段,加诸非战斗区域非战斗员,不知是何心肝?诚禽兽之不若!自称东亚文明先进国,而野蛮行为至此,宜乎中外舆论一致抨击矣。三四日来颇宁静,市面稍稍转机,经此一炸,不知又增几许逃亡者。傍晚及黄昏,又闻机声两次,并不停留。
夜九时中央广播电台报告紧要新闻中,松江车站难民被敌机轰炸,伤四百人,死三百人,亦已列入。各处聆此消息,当无不怒发冲冠也。
——雷君彦《日寇祸松日记》
(作者时任松江县图书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