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栀子豉汤治咳喘

有个老者，秋冬天经常咳喘，厉害的时候，整夜都睡不好觉，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像煎鱼干一样，真是难熬。但这老者每天还是烟酒不断，他认为没有烟酒，人活着就不够快活。其实他不知道烟伤肺，酒伤肠胃，肠胃一伤，痰饮就上泛，肺一伤，痰饮就存在里面，咳吐不尽。这样得病了，不就更不快活。

　　痰饮郁久就化热，热扰胸膈，所以经常晚上胸中烦热，睡不着觉。本身咳喘会影响睡眠质量，睡眠质量差，又会反过来加重咳喘。如此就迅速走入恶性循环，咳喘没有治好，又增加了一样——失眠，很快把老爷子的脾气搞得又臭又差，稍有不顺就想破口大骂，整个人有说不出的烦躁。

　　他经常用西药来控制咳喘，发作急性期时可以挡一挡，但发现越用身体越耐药，效果越不理想，于是便寻访中医来治本。他敲开了竹篱茅舍的门。

　　爷爷便问，你这咳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老先生说，时间已经挺长了，应该是十多年前吧。

　　爷爷又问，那你是干什么职业的？

　　这老者说，我是做厨师的。

　　爷爷又问，那你十多年前发作的时候，你还记得是怎么引起的吗？

　　这老者又说，我记得，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夏天特别热，厨房里吹出来都是热风，而且餐馆里的生意又特别好，我一天炒菜炒到晚都忙不过来。

　　为图个凉爽快乐，冰箱里面放满了各种饮料，我边炒菜边往胃里倒，你也知道我们做厨师的，从早到晚这胸部都要对着火烤，所以我经常口干渴，非常烦热，所以一天起码喝十几瓶冰冻饮料。

　　小指月第一次听到喝这么多冰冻饮料的，一般身体差的，一两瓶下去胃里就不舒服，这老者十来瓶下去，还纹丝不动，看来他里面火烧得厉害啊！

　　这种强烈凉降来解热的办法，可以暂用于一时，却不可以依赖于长久，不然必伤及人体阳气，导致百病丛生。

　　然后这老者接着说，就那一个夏天不知喝了多少箱饮料，一到秋天就开始咳嗽，喝任何止咳糖浆都不管用，整个下半年都是在咳嗽中度过的。一直到现在，咳嗽都没有彻底断根，而且现在还经常失眠，睡不着觉，胸中好像还有一团火在那里。

　　爷爷听完后，又看了看舌头，舌尖有些红，再把把脉，脉象还带点浮数。

　　便给指月说用栀子豉汤。就两味药，小指月写了焦山栀15克，淡豆豉15克。

　　这老者不解地问，就这么简单吗？

　　爷爷点点头说，是啊，这样就好了。

　　这老者又有些怀疑地说，大夫，你再看仔细点，我这病这么多年了，没少看过大夫，更没有只开两味药的，都是二十、三十味药，这两味药能行吗？

　　爷爷听后笑笑说，既然你以前吃几十味药都没有吃好，为什么不试试这两味药的呢？兵贵精而不贵多啊！

　　这老者听后，觉得也是，以前都没有治好，现在换个思路或许能柳暗花明。

　　于是他带着十剂药，就离开了竹篱茅舍，这十剂药提起来就像正常的一剂药一样。他在路上还反复嘀咕，这药难道就能治好我的病？

　　小指月说，爷爷，这栀子豉汤我知道是治疗热扰胸膈，虚烦不得眠啊，这汤方没有一味药治咳喘，能管住他的咳喘吗？

　　爷爷没有直接回答指月，说，看看吧！

　　十天后，病人居然又回来了，病人回来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药有效果，但还治得不彻底；一种是专门来道谢，治好了他的病。

　　果然病人说，大夫，我吃了你这个药，觉得晚上咳得没那么厉害了，睡觉也好点了，好像吃药期间人也没那么烦躁了，比以前要开心一些。以前老容易着急，现在顺畅了一点，那种闷胀憋气感消失了。

　　爷爷笑笑说，效不更方，再用十剂。这次老者再也没有怀疑，高高兴兴地带了药回去。又十天，老者说，这次我连喘都很少了，以前每次晚上喘止不住，都要喷一喷西药，现在好像可以不喷了，忍一会儿就缓解了。

　　这样没有用一味宣肺平喘的药，却把肺给宣了，喘给平了。

　　小指月更是不解地问，爷爷，我从来没见过用栀子豉汤来治疗咳喘的。

　　爷爷又说，那你见过栀子豉汤治什么病呢？

　　小指月说，治那种胸膈中有郁热，失眠的。

　　爷爷笑笑说，如果胸膈中有郁热，咳喘呢，如果胸膈中有郁热，头痛呢，如果胸膈中有郁热，口干心烦呢？你懂不懂得都用栀子豉汤来治？

　　小指月说，我明白了，爷爷这是在抓病机，爷爷是在用异病同治之法。

　　爷爷接着说，这做厨师的，经常跟火打交道，胸膈直接被火烤，所以多多少少容易烦躁火大，在上的火郁发之，在下的釜底抽薪，本来是常规的道理。

　　小指月说，这叫其在上者因而越之，其在下者引而竭之。

　　爷爷又说，这烦热直逼胸膈，冰冻饮料又下来，就造成一个郁火发不出来之象，这郁火当发不发，火是克金的，所以上焦之烦郁，马上就火气烁金，搞得肺金不宁，加上平时厨师喜欢肥甘厚腻，烟酒不断，肺中原本就储藏有不少痰浊。这样痰火狼狈为奸，勾结作乱，就导致肺咳不已，久治难愈。

　　小指月笑笑说，我明白了，爷爷用栀子豉汤是见病知源，是治他的郁遏伏火留扰胸膈，断其爪牙。然后又叫他要吃素，戒烟酒，是绝其痰饮之源，因为鱼生痰、肉生火。这样胸膈中的郁火被宣散肃降，胸肺中的痰浊也渐渐减少，所以他吃药后胸中就顺气多了，没有这些痰火挡在里面，当然舒服了。

　　爷爷听了后笑笑说，如果他能够遵循医嘱，完全吃素的话，配合这前面的十剂药，他早就好了，不用再来了。可这药能解除他胸膈中郁热烦躁，但解除不了他抽烟喝酒、喜欢吃肥甘厚腻的不健康生活习惯，这个他没有纠正过来，这个病还不能够彻底根治。将来数年后，还会再发作。

　　后来果如爷爷所言，小指月在几年后又看到了这个老者的身影，那时老者已经开始吃素了，为什么呢？因为爷爷跟他说，你再喝酒吃肉，这个病就另请高明。医生不是为你的错误生活习惯埋单的，你要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自己为自己健康负责。后来这个咳喘才算彻底根治。

　　之所以那么多难以根治的咳喘，甚至俗话流传说，名医不治咳，治咳丢脸面。这不是说咳喘是绝症，治不好，而是因为人们的饮食观念没纠正过来。他们照样大鱼大肉，喜欢煎炸烧烤，这样你用药去帮他排痰浊、解郁热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他制造痰浊的速度。
　　你想想，他一天吃两三回药，而每天三餐都无肉不欢，没有酒和油炸花生米，就不够劲，这样病怎么能够彻底根治呢？

　　小指月在小笔记本中记道：

　　《伤寒论》曰，虚烦不得眠，心中懊，栀子豉汤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