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胡采云||红色革命故事：神灵口夫妻话别

    主编：非   鱼

1946年6月的一个夜晚，汉江北岸的小码头神灵口停泊着一条帆船。中共汉川县二区区委组织科长刘杰（女）怀抱小孩伫立船头，翘首仰望着模糊的堤岸。

一会儿，江堤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急匆匆地朝船边走来。“庠生！”刘杰压低嗓子叫了一声。

来人一面应答着，一面跃步跳上船头。他就是刘杰的丈夫，时下担任鄂豫边区汉川县县长的郭庠生。

船老板张大爷是地下交通员，与郭庠生夫妇是老相识。他热情地将小俩口让进船舱，拨亮小油灯，掩好窗帘，转身回到舵位上去。

“来哟！看看我们的宝贝儿子！"郭庠生急切地从刘杰怀里接过孩子，用手指抚着小脸蛋，逗着儿子道：“明明，叫爸爸！"

不满周岁的孩子还不会讲话，但却像听懂了话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又挥拳又蹬腿，咯咯地笑着。

“你还有资格当爸爸?孩子快满周岁了，你才头一次见到他！”刘杰亲昵地嗔怪道。

“哪里话，我身上随时揣着儿子的画像呢！”郭庠生从口袋掏出一张画，在灯下展开道，“你瞧！我画的水平如何？”

刘杰俯首品着画，称赞道：“瞧这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画得挺像的。到底是艺校美术班的高材生，画得和照片差不多。""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娘的俊俏，儿子自然漂亮嘛！”郭庠生打着趣，麻利他从挂包里取出为儿子购买的一件小兜肚、一件小开档裤。他一边给儿子穿着，一边对刘杰说：“这两件小衣服，算是我给明明的生日礼物，也算作个临别纪念吧。"当他讲到分别，舱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他们夫妻虽然同在方圆不过百里的汈汊湖区，但郭庠生的大部分精力集中于收税筹款，为部队解决财源，刘杰忙于做群众工作，两人居无定所，以致咫尺天涯，难见一面。儿子出世不久，刘杰为不影响正作，将他寄养在老百姓家中，直至接到突围命令方接回身边。“老郭，这次突围，我们不能一起走吗?”刘杰提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

“这次是要随王树声将军向鄂西北突围，途中随时会与敌人遭遇。你带着个孩子，还是单独行动好。这次突围，你先到汉口，跟我们地下党的同志接头，然后沿京广铁路去华北找我们的部队。”郭庠生将县委预定的突围方案向刘杰作了传达，并且将联络点、联络人、联络暗号等，一一向刘杰作了交待。

在战乱中，一个女同志带着个孩子，要横闯数千里的敌占区，其艰险可想而知。利用这离别前的短暂机会，刘杰尽力思索着自己可能遇到的困难，以便及时向郭庠生提出。对刘杰来说，郭庠生是丈夫，是上级，是同志，但更多时候，她是把他当作师长看待的。她沉思片刻后说：“老郭，组织上决定我单独去华北。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当然要服从组织决定，但此去千里迢迢，俗话说，穷家富路，出门人身上少不了钱。你总不能让我们母子俩沿街乞讨吧?”

刘杰提出这个问题，郭庠生早有预料。新四军实行供给制，连零花钱也很少发，个人身上不可能攒一笔路费。因此，他不加思索地对刘杰说："分散突围的同志当然必须带些钱，对此组织上已有安排。你知道，我们县政府的重要工作是为部队筹措钱粮，五师的首长和同志们见面都喜欢把我叫财神，要讲手里管的钱，真是成千上万。但那都要如数交给部队，为个人办事，我一分钱也不能动用。共产党员应该廉洁奉公，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到汉口跟地下党的同志接头后，他们会按规定发给你路费。我们五师突围是几万人的行动，组织上财力有限。在这样艰难的时刻，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为党分忧，可不能给组织上添麻烦。”

郭庠生的一席话，入情入理，令人心服。五六年的夫妻生活，使刘杰深知再提什么困难已无必要。但两人马上就要奔赴不同的战场，出枪林，入弹雨，生死难料，说不定此次离别就是永诀。想到这些，她心情沉重地嗫嚅道：“老郭，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见上面啊！”

郭庠生淡然一笑道：“我想，那一天不会很远吧。三年五载，长则十年八载。”郭庠生似乎陷入了遐想之中，他好像已经等到了希望的那一天，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到了那时，我要带你和明儿登长城，攀泰山，游长江，用我的画笔，描绘祖国的大好河山，去实现我平生的夙愿。”

郭庠生的话，使刘杰的情绪也变得激昂起来。她一把抓过郭庠生的手，深情地说:“你的话，我信！"

此时，船工张大爷将头伸进船舱，告诉郭庠生夫妇，时候不早了，该开船了。

郭庠生小心地将熟睡的儿子递给刘杰，道了声“保重”，又向张大爷表示谢意，才转身离船上岸。

他久久地站在江边大堤上，直至小船从夜色笼罩的江面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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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简介

胡采云，女，生于1964年10月，湖北汉川人。八十年代系意气风发的文艺青年，偶有小诗小豆腐块见于报端小刊。九十年代中期以后，因乡镇工作的需要，专注于通讯报道。搁置许久巳经发黄卷页的诗稿、小说稿、散文稿，一直蕴藏着当年的文学梦。始终认为未曾著书立说不代表无才，故此一直都在学习中。指不定晚有所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