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只能说也许，捐钱好于捐物的前提是物资没有受到严格的管制。否则，都实行管制了，捐钱也没处买。昨天有读者留言问，有什么具体做法能够体现出市场方式来解决分配问题。我简单回答了一下，这里再多说几句。疫情突发，全国都在关注武汉，全世界也都在关注着中国，很多国家捐款捐物支援中国。日本友人在捐赠物资上两次写上了不同的中国古语，先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然后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全国也有很多人筹措物资驰援武汉，这些善举都令人动容，是人性光辉的闪耀。我认为也许更高效的慈善方式，并不构成对上述慈善工作的否定，只是探讨下如何能够更高效地达到救助和驰援的目的。首先我们需要认识到的是，即便是在今天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很多的捐赠物资，很多环节的工作也还是在利用市场来完成。我的分析涉及三步，物资、救治和善后。这三步可以是分开的，也可以是同时的。我在《需求是立体的》一文中说过了，短缺不仅仅是一种总量的短缺，而是精细的、动态的短缺。某个医院缺什么、缺多少，这个随时都在变化，价格不仅仅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还携带着这些关键的信息，所以不能让价格机制失效。平时医院虽然也有管制，但物资采购大多数还是市场化的，是有价格机制指引的。平时采用价格机制，这个时候没有理由放弃它。所以，这时候的慈善也不应该去干扰价格机制。医院这边，医疗物资涨价医院会不会买不起？大概率不会，医院的现金流应该不至于这么差。现在的情形，放弃价格那就是会哭有奶，会发微博有物资。大家都缺，审批单的形式必定将很多家医院的需求集中于一人或几个人来决定。物资囤积居奇怎么办？《囤积居奇为什么不可能》一文，以生产环节为例说明了，竞争之下谁囤谁死。流通环节的逻辑是一致的，我不是相关从业者，这位读者的留言可供参考。如果第一步没有价格管制，放任市场自行调节，医疗费用会不会涨价？必然会涨价，当涨价并不是坏事，而是反映着真实的供需关系。问题是涨价之后怎么办？没钱看病的人怎么办？病人这边，涨价看不起病怎么办？这个时候慈善组织的资金可以进行定向的精准资助。现在技术条件核实信息的便利性、透明性大大增加，民间慈善组织的效率可以快速核实跟进。但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必须仍然坚持以不干扰价格为原则，该给医院多少钱给医院多少钱，正常结算。确实有些没有来得及筹措善款的病人，医院也可以先行垫付，事后再进行结算，但不能不结算。任何的干扰都将造成对真实需求的扭曲，在今天的现实情况下，医院治疗费用不涨价但前面第一步物资涨价会造成严重亏损怎么办？这个时候可以进入第三步。有些工作可以事后进行，在同样以不干扰价格为前提的基础上，对参与紧急生产的企业，实行免税或者退税政策。因为前面没有价格管制，生产企业一直自负盈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就不需要进行补贴，但免税或者退税是很好的鼓励。对于病人，如果确实没钱，当时临时拖欠支付给医院的钱，这个时候就可以申请慈善组织的捐款进行救助，支付给医院。而对于医院，可能会因为收治一些暂时没有支付能力的病人产生亏损，但这个范围总体可控，不会太大。考虑到我们的现实情况，我觉得这个时候可以根据实际发生的盈亏情况来申请补贴。慈善组织如果愿意直接捐钱给医院，捐钱就好了，这样医院有更多的钱可以直接帮助确实有支付困难的穷人。以上三步，全都是以钱而不是以物的形式进行资助的，核心是不干扰价格机制，在整个环节中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平时干什么的人现在还是干什么。既发挥了慈善组织的作用，众志成城抗击疫情，也让市场秩序得以有效运作，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九州通接管武汉红十字会的物资管理，来协助他们完成入库和分发，2小时内就能完成物资的入库和分发工作。被网友戏称「武汉红会半个月没搞明白的仓库，九州通接管以后 2个小时整完了」。这个新闻很多人肯定都看到了。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人家是专业的，平时干的就是这个，就靠这个吃饭的。其实稍加留意便知道，现在很多人做的工作，就是平时人家正常的营运业务。网上还有评论说要征用京东、阿里的物流渠道，我心想这是还嫌不够乱吗？为什么总想着要征用这个、征用那个呢？付费使用不好吗？总有人认为这个时候了就不必讲究那么多了，该征用就征用，还会有很多人像这位读者一样，认为战乱时期经济就得瘫痪。我们也许可以拒绝相信规律，但却无法回避拒绝相信规律所带来的后果。喊打喊杀是容易的，是不需要自己承担成本的。放出狠话要罚款罚到倾家荡产，当然也是可以说到做到的，但市场的信心并不是简单的喊打喊杀能够恢复的。
最后分享两张读者留言，从业者的真实经历，这是喊打喊杀的人不会告诉你的。
2020年02月03日
题图：Henri Fantin-Latour，White Chrysanthemums
上一篇：为什么要选择相信市场
延展阅读：
1.旗帜鲜明的反对发国难财
2.囤积居奇为什么不可能
3.超市售卖捐赠蔬菜没问题
4.需求是立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