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写完《画里人生》这本谈诗画审美的书时,我有幸读到了孙郁先生所写的纪念鲁迅的文章《苦行者》。一口气读完,过程中,我已经欣喜若狂了。其一,便是孙先生的文章中有与我这本书相似的观点,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如文中写到:“陈师曾说:‘六朝以前之绘画,大抵为人伦之补助、政教之方便,或为建筑之装饰,艺术尚未脱束缚。迨至六朝,则美术具独立之精神,审美之风尚因以兴起,渐见自由艺术之萌芽,其技能顿进。’”可见,魏晋时期在中国古代艺术史上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时期。中国文学与绘画同时在这个时期实现自己的觉醒。在《画里人生》中,我也持这种观点,魏晋是中国艺术的觉醒期。
晚上,我在书序《诗画审美艺术自觉之后》一文中也引用了这段话。记得谢兄来我座位这里看我时,正好碰到我把书稿写完并读了孙先生的文章且陷入思考中。
“基本上结稿了,再修一下边角就可以了。这本书很重要,写完它,我感觉自己对诗和画的理解又进一步了。”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我高兴地说。
“诗和画,这个学问真的很深奥,一般人理解不了。”谢兄说。
“不不,不是理解不了,其实很简单。这个就是审美。关键是要理解审美审什么,不是诗歌语言的华美,也不是画作画面的艳丽,而是诗画带给人的感受,有了感受,还要分深浅,情感越深,越为美。”我兴奋地给谢兄分享着我的感悟。“其实,每个人都需要表达,作家靠诗文表达,画家靠画作表达,表达的都是自己的内心,情感或认知。既然是表达,那么他们就没有办法,总不能用数学和物理公式来表达情意吧。所以表达的结果,要么是诗文,要么是绘画,也可能是音乐。他们没有办法。”说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语速慢了下来,因为孙先生的文章给我第二点启示又明显地展现在我面前。而且,这第二点启示要重要的多。我欣喜若狂,更多是因为这里的第二点发现,即作家、画家没有办法,他们具有天生的洞察能力和表达能力,其结果就只能是诗文和画作,而不太可能是概念、公式、定理。
因为在孙先生《苦行者》这篇文章里,我们看到的是在教育部任职十年的鲁迅,这个时期的鲁迅是没有多少记载的。这看似没有意义的十年,孙先生引用雅斯贝尔斯的话说,鲁迅这个没有意义的时代,预示着新的意义。事实上,正是如此,孙先生在文中介绍了鲁迅在这个十年里大致经历,无非是读书、交友、研讨,这些活动正是鲁迅思想的发酵剂,为其今后超越性的思考和创作蓄满了强劲的清流。在孙老师的文章中,除了认识更可爱、可敬的鲁迅外,我还明白了研究人物的意义何在、方向何在。如文中说,是为了更好的现在和将来。孙老师的文章文质兼美,涌动着情感与理性的力量,其人不愧为当代学人大家。又悟,当代亦有高人,只是未遇而已。文学并非仅是谋生之技艺,语文并非仅是增分之学科。人总要想办法如何活,如何活得更好。文学和语文就是人想办法的工具,而非内容,借助它们,人生的道路才会通衢。所以,读孙先生的文章,我想到了鲁迅那时的人生,又想到了我现在的人生。在教育部工作的十年,我相信鲁迅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工作有多大的意义,但他不得不心平气静地生活下去。鲁迅生活下去的动力我想也并不是要成为彪炳史册的作家,而是要解决现实的问题。但实际上,鲁迅这样的人生造就了他这样一位伟大的作家。而深读鲁迅的作品,我们会发现这些作品其实就是鲁迅的人生。或者说,鲁迅之所以伟大,便在于他有一个不屈的人生,鲁迅作品之所以伟大,在于鲁迅的作品和其人生相似度很高,几乎一致。于是,我们看到的鲁迅的人生和鲁迅的作品,其实是一回事。其实这种说法是很有必要和意义的。从古以来,即便是在当下,有多少作家的作品和其人生是脱离的,作品中宣扬真善美,而本人却是假丑恶。同样作为作家,面对当下的人生,我只能说我正在坚持作品与人生的统一,而且是不惜以其代价地坚持下去。其实,这很难。我不是鲁迅,但同在教育部十年的鲁迅一样,我也不知道当下的人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许,真的没有什么意义,甚至今后人生的意义也需要努力去重塑。但我所选择的,我会坚持下去。在我看似传统甚至落后的外表下,有一颗在文化、思想上求新、创新的心,我不愿意固守旧的事物、思想和文化等,没有人指示我这么想,是我心中自生的,是一种类似敏感的东西。这类似于在教育部十年的鲁迅,虽然接触、研究古典,但鲁迅的思想是不安于现实的,他在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是能被同事、朋友意识到的,所以那时的一些朋友逐渐疏远了鲁迅。这个解释,在当时的任何逻辑上都是说的通的。人生是真正作家的本真样貌,这是评判一个作家是否为真正作家的标准,也是成为一名真正作家的方法。但这很难做到,不是不能做到,而是不愿做到。因为本色出现在人生中是很危险的,可能会失去位子、机会等。事实上,既然选择做一个真正的作家,必然要将自己的作品无限趋向了自己的人生。到了这层境界,凡俗之事,似乎也没有太大争夺的必要了,毕竟,尽管在这个赢者通吃的时代,一个人也不可能真正的占据全部山头。如尽管做了院长,名义上医术最高,但实际上也许并非如此,尽管做了校长,名义上学问最大,但实际上也许并非如此。明乎源流,智慧自生。
九月三十日学校放假时,一位年轻的女同事嚷嚷着为什么不给她运动会奖品,说自己也报了名,直到教学主任把自己的礼物给她,她才满意。同事们听到她没有奖品时的抱怨,又听到得到奖品时的喜悦,两者形成对比。于是大家都笑了,有人说至于吗。但我没有笑,而是心头一紧,差点儿出一身冷汗。因为我觉得当初的我不如她,当如的我应该如她一样,争取自己该得到的权益,而不是一味地等等等。最后,什么都没有。是的,最终我没有等到别人给我的意义。但是,我学会了自己去寻找和创造自己的意义。我要做一个作品和人生统一的作家,为此,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坚持。阳光之下无新事,也无新理,尽管有人认为我不懂,但我相信时代,相信人生,相信历史。它们很为我解释,而且会很快。江一,原名金江昆,1988年生,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青年作家,诗人,现为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衡水市诗词协会理事,国家级教育学术杂志课堂内外好老师签约作者,出版作品有《渡缘》《桃花坞雨》《艺术里的童颜》《美的唤醒》《情境之门》等。荣获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十大读书人物、优秀校本课程开发教师、优秀先修课教师等多项荣誉,荣获教育部关工委和重庆课堂内外杂志社联合举办的第二届“好老师”主题征文特等奖,写作教育事迹被国家级教育人物杂志《中国好老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