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博物课-3石榴·文化
文/陆生作
讲博物,还是希望讲得有点文化。
文化,是个大词。我取个巧,把它拆开来理解,文+化=文化。
文,不止文字,还有图画、器物、音乐等。刘勰《文心雕龙》里讲,日月叠璧,山川焕绮,动植皆文。我在他这里看到的文,是交织的丰富,是各有线条与色彩的,是大自然的文,也是人们眼里、心里欣赏、赞叹的文。人生天地间,借景抒情,借物抒怀,在大自然的基础上,又衍生了附加了很多文到各种物上面。比如在陶罐上画条龙,在青铜器上铸只饕餮,在竹子上雕几个孔吹曲子……
讲到此,可以引一段话:“我们为什么搞文学呢?它不是一种现实的谋生手段。人类的文明在于我们发明了那些无用的东西。”李敬泽停顿了一会儿,“我记得一本书上有这么一个比喻——如果在河边,发现一头狮子在那儿饮水,有个声音说,赶紧跑吧。那这可能是一只动物,也可能是一个人。如果有个声音说,有狮子,我们把它打死,吃它的肉吧。那么很难辨别这声音是人是兽。如果有声音说,啊,这个狮子真美。于是拿起了一块石头,把狮子的模样刻在了山洞墙上——这才是人类。文明就是想象力,文学就是这种想象力的母体。”
所以,文,除去线条与色彩,还有人的情感与气质。所以,文后面跟着化,以文化人,如沐春风。人不也是一株小苗么?
文有教化的功能,是审美的取向。以文化人,春风化雨,用古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就能感受到“化”的力量、技巧与效果。陆游对他小儿子讲,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这是实在话。这个道理,关乎初心,举个例子:为了赚钱,去做芯片;为了做芯片,然后赚了钱。这两者是不一样的。没有立竿见影,在烈日的炙烤下,若想有影子,先得把自己变成一个竹竿。竹子,可是君子 。
文化,很多人都把这个词挂在嘴上,比如称一个人为文化人,看似夸赞,其实不乏鄙视。尽管中外很多读书人都讲过“无用之用”,但“目光短浅”的实用主义者是不屑的,——像爱因斯坦等科学家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喝咖啡,看起来很闲,但他们把咖啡转化成了定理,拓展人类的认识边界,促进人类灵魂与精神的解放。都讲到人类了,你看看,文化这个词够大吧。
但我们历来是以吃为主的,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很多与吃有关的词语:吃得开,吃瘪,吃香,秀色可餐等。打开古老的《山海经》,里面也有各种吃:食之不饥,食之善走,食之无肿疾,食之不迷……
吃了这么多,吃到今天,吃出了三聚氰胺等食品安全,吃出了活久见的无底线,我们在吃饱之余,除了饱暖思淫欲,除了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也该搞点精神文明建设?
我想,我们应该被博物之美征服的。这样就有了敬畏之心,爱惜之情。有些东西是多跟少的关系。有些东西则是有跟无的关系,——有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是一颗小芽,是一点星火,但呵护它,便能燎原,便可参天。
孩子就是这样一颗小芽,一点星火。他们与我们相比,关键不是比今天多,而是突破了今天的无,比今天有。无中生有吗?不是的,是旧有中生新有,即不忘过去,看见将来。
所以,我给城市博物课想的口号是,博采众长,厚德载物;博观约取,物格知至。
去行动吧。听听感动,想想激动,做做没行动。行动起来,行动会变成习惯,习惯会变成品质,品质会形成文化,文化能构建文明。
在博物身上,今天的我们,不仅能看到博物本身,比如石榴的花由哪些部分构成,石榴有哪些营养物质,但,更要看到存储在博物上面的各种各样的人的想象、愿望、智慧、趣味、情感……
比如,《北史·魏收传》载: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妃,后帝幸李宅宴,而妃母宗氏荐二石榴于帝前,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收曰: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妃母欲子孙众多。帝大喜,诏收:卿还将来。仍赐收美锦二疋。
比如,石榴裙。一代女皇武则天,在做尼姑时,也写过很小女人的诗,《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比如,梅尧臣《矮石榴树子赋》,说“勿俾苞苴之流行,勿使吏氓之轻侮,勿淟涊以自抑,勿犹豫而失处,勿阘茸以接卑,勿上下之不抚”。
比如,沈周的石榴图与诗,“石榴谁擘破,群琲露人看。不是无藏韫,平生想怕瞒。”
今天就聊这些了。写下来,主要是给自己做博物课程定调子、理思绪。都这么多天,连一课石榴都没完成,效率不高做课难。看看“课”这个字,言在左,果在右,良言一句三冬暖,如沐春风,浇灌出来的是累累果实。
没有台下十年功,就没有台上一分钟。因为聪明和愚蠢,世界很容易在一片叫好声中变坏,然后丧钟为谁而鸣?
如果这文章能于你有益,那是我高兴的事。
这几天,有一位老师告诉我:
还有一位老师告诉我:
这些都是高兴的事。我想,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活美好。生活是生的,是活的,就像水果蔬菜,不止是拿来用嘴巴吃的,它们是存储了人类历史的U盘,值得我们一一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