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梅斋：决战广空（十八）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2019年3月29日星期五
终于到了最后一学年，第一个学期卫天他们没有再对外执行任务，主要集中到一个荒岛学习使用飞行器上的各类杀伤性武器。期末考试时，十几驾飞行器全部升上天空，按要求在千米以外高空打沉海面上的浮标，消灭岛上特意放出来的各种动物。
向文欣在打一只兔子的时候手软了一下，没有打准部位，当时卫天也从观察屏上看到了，这只兔子正在痛苦挣扎，他补了一下才结束它的生命。因为这一分之差，向文欣屈居第二名，卫天又是全班第一。
同学们以为她只是一时失误，只有卫天知道，她是因为不忍心。观察屏太过清晰，而那只小兔子实在太可爱了。
实操课考完回到学校，后面还有笔试。卫天一直在等向文欣来邀请他寒假一起去玩，却一直没有等来。卫天也想主动邀请向文欣，但是想到她还要与家人团聚，不像自己这么无牵无挂，也就忍住了没有行动。
笔试结束后的那天晚上，卫天接到父亲的电话，希望他回家过年。
电话那头，爸爸声调低沉地说：“小天，你有几年没回家了？以后要走上工作岗位，这是最后一个寒假，回来一起过年吧。”
卫天支吾着学业重，放假后还打算补课。爸爸似乎很失望，挂断电话后，卫天也有一点点失落。
自己并不是无牵无挂，还有一位父亲，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叫自己回家。回想起上次在仙女湖畔看到的背影，久违的想家的感觉慢慢袭上心头。
正式放假那天，同学们早早收拾好行李，三三两两离开学校。向文欣背着个背包过来找卫天，卫天送她到校门口，看着她和几个男同学一起说说笑笑地去了车站。
热闹的校园变得冷清，从今晚起宿舍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卫天一时不想回宿舍，在校门口徘徊，拿起手机想给向文欣发个短信。刚才人多，没能好好跟她说句话。
这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从他身边驶过，走出一段后突然停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一位戎装的老者，迈着军人的步伐向他走过来。卫天惊讶地发现那是他的父亲。
他赶紧迎上去叫了一声：“爸爸，您怎么来了？”
爸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严肃地说：“上车，回宿舍拿行李，跟我回家。”
卫天完会没有任何抗拒，他从小就习惯了听爸爸的话。回到宿舍，匆匆忙忙收拾好几件换洗衣服，乖乖地跟着爸爸回到车上。
一路上，父亲问他一些学业方面的问题，他都一一照实回答。说起毕业分配，他们这个班一定会全体入伍，不需要父亲再想办法。至于执行任务等细节问题，因为有纪律，父亲不问，卫天也不说，所以卫天始终没有机会提起绿湖畔的那次邂逅。
快到家的时候，父亲突然转变话题，对他说起家中的情况：“你的弟弟卫国已经快满四岁了，在上幼儿园，他的妈妈，你要叫她谢阿姨，她现在是军医院的副院长，工作也挺忙的。”提到这些，父亲似乎有一点不太自然。
卫天听了只是点点头，并不多问。气氛有点尴尬，好在很快车就停在了他家小院门口。
开门进去的时候，弟弟和谢阿姨都不在家，卫天偷偷松了一口气。进到客厅，看到沙发已经换过，电视机也换成了宽屏的。
父亲对他说：“坐了一天车该累了，回你房间休息一会去吧。”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一切还按原来的摆设，干干净净，是有人刚刚收拾过不久的样子。卫天放下背包，往床上一躺，瞬间似乎回到几年前，他离开家之前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闭目冥想了好一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才听到传来敲门声，是爸爸的声音：“小天，出来吃饭了。”
卫天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用手摸了一下头发，似乎没太乱，这才走出来。门一开，突然冲进来一个小男孩，大眼睛忽闪忽闪，站到他面前仰头好奇地看着他，又回头问：“爸爸，这就是我的卫天哥哥吗？”
爸爸笑着说：“这就是，快问哥哥好。”
卫天蹲下来，弟弟卫国扑到他的怀里，一边叫：“哥哥好！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卫天将弟弟抱起来，一起来到客厅，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四五个菜，一位三十出头年纪的妇女穿着围裙，正从厨房端了汤出来。卫天依稀还能认出她当年的形象，忙将弟弟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过来接汤。
谢阿姨笑着说：“别接了，小心烫，我垫着布呢。”
说着慢慢将汤放在桌上，回头让道：“小天你坐吧，小国挨着哥哥坐。”
卫天低声答道：“谢谢，谢阿姨。”
这时候爸爸先坐了，卫天坐在卫国旁边，谢阿姨坐在卫国的另一边，一家人开始吃饭。幸好有小卫国见到哥哥回来兴奋异常，边吃东西边问这问那，饭桌上的气氛倒显得其乐融融。
饭后卫国一直缠着卫天，直到九点多才被逼着上床睡觉去了。晚上卫天睡不着，回想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躲避着的，就是这样一种生活吗？心里反倒有一些茫然。
第二天父亲和谢阿姨都要去上班，卫国要去幼儿园。父亲临走时给他留下一套家里的钥匙还有几百块钱，让他中午自己弄点饭吃，他们都要等晚上才回来。卫天很喜欢这样的安排，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六年前的那个暑假。
守着一屋子的青春记忆，他拨通了方强的手机号码。电话那头传来惊讶的声音：“什么？你回家了？太好了！我正在回家的火车上呢。大头要晚两天回，他们学校太远了。小胖？那小子一时半会回不来，大概要等到年三十。据说他谈了个女朋友，跟着人家回老家去了。明天中午，你等着我，咱们先聚，到过年再找小胖算账，让他好好请几顿补回来。”听着方强兴奋的声音，卫天的心情也振奋起来，对明天充满着向往。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年后，谢阿姨每天晚上给卫天做很多好吃的，虽然不能和妈妈做的相比，却也让他尝到了家的味道。
中间向文欣发过短信问他还想不想到绿湖边来玩，知道他回家的消息也有些意外，反而劝他不要出来，好好陪家人过个年。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临别的夜晚弟弟卫国坐在卫天的膝头问他：“哥哥，飞在天上是什么感觉呢？好不好玩？”
卫天说：“飞在天上，你会觉得世界很小，自己则更加渺小。这时候会感到孤独，觉得世界上人类和平宁静的生活才是最可宝贵的。”
父亲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卫天一眼，没有说什么。
弟弟还在问：“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带我也到天上看一看？”
卫天笑着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吧。”
第二天还是坐父亲的车回到学校，一路上父亲嘱咐他要自己保重身体，还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花得宽裕些。
临走时父亲认真地对他说：“小天，以后你也会成为一名军人，要知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有些事情不必问过多的是非曲直，你要做的就是做好你应该做的事。”
卫天郑重地点点头：“爸爸，您放心吧，我一定听您的话，当一名合格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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