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18年秋写的江湖居一晃两载有余,期间人事多变,恍然如梦,重翻那时文字,其乐,其欢,其无猜,其率性恍如隔世 。
此次访江湖居是应电农之约,他说家谱完成,想去金纲老师那里请他指教,还带了他的家乡特产常山贡面,共享乡味。我想了一下感觉年后还没去拜访过老师,遂答应下来,约了五点江湖居见。我准点到,带了 六里名菜凉拌猪头肉,还是那一次访江湖居的场景,门虚掩着,只是这一次推门进去就看到老师躺在摇椅里晃悠,我轻轻走进,轻轻放下东西 ,院子里多了两张八仙桌,老师说是晒被子用的,我端详老师,觉得脸上皮肤比年前黝黑了点,想必享受阳光的时候很多,环顾院子,青苔鲜绿,兰花还是在南墙的老位置,水缸里铜钱草幽绿,铜钱草在江南是生命旺盛的绿植,眼极处,处处圆绿,唯独老师钟爱的芭蕉(蕉妻)似乎睡了一整个冬天还不愿醒来,他走过去欢喜的说,看我的蕉妻,终于长出两个嫩芽来。我开玩笑说:你要每天说爱她。暗下寻思:老师最近是不是有了新欢,所以蕉妻生气了不愿醒来,哈哈。自然我只敢想想不敢当面问哈。老师说:我每天说爱她,真的,还常常抚摸她,疼爱她。老师带我进书房,书桌上放着他长相炫耀的菖蒲,美美的山石造型高低相望,一上一下两棵,上面的大一点,下面的小一点,看上去相偎相望,有爱有型,可偏偏一头乱毛,有绿有黄,全然是失去宠爱的一对小可怜,我忍不住要拔枯叶,可是这枯乱的菖蒲,只能说理不清,剪还乱。咚咚,敲门声,是电农,我们这些老友到访几乎每一个都是熟门熟路,只见电农肩背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进门不说多余的话,拿出一本红色封面厚厚的我拿不住的那种厚,后来问电农说有一千二百页,这是在电农推动,主导下花六年时间走访无数人物,查询历代资料,最令人佩服的是从1866年至2020年,150多年断档的族谱,(注:电农朋友圈四月三日信息:修谱手记 重大发现合是机缘。辛丑年清明日前一日,溪耕归省阙里。机缘巧合,得晤博龙溪惇叙堂樊氏宗谱光绪三十一年(1904)木活本存世本。 由此,最“新”谱由同治五年(1866)推进三十八年,即公元1904年。特记之。)他一一查证走访记录,我是直接晕倒。老师坐下让我倒水,他则开始翻着电农新编的族谱,发现首页“光宗耀祖”四字居然是老师六年前写的,不禁欢腾到:咦,时隔六年再看自己的字,居然真的很好唉。
真是童真乍现。
我和电农非常正经道:目前为止所有朋友中的毛笔字没有一个人比金老师的字好。这可是大实话,看金老师的字简直是视觉盛宴,龙飞凤舞都算是了了。我是见过他写字,写之前洗笔,提气,凝神,肃穆,第一字常常果断扔掉,直到找到感觉一气呵成,仪式庄重极了。我们不约而同分别拍下家谱扉页上的“光宗耀祖”,电农还偷偷拍了我跟金老师的合影,话说跟金老师认识那么多年,儿子跟老师合影过,我的涛和妞好像也跟老师合影过,唯独自己从没跟老师合影过,我很少跟人合影,一怕献丑,二觉金老师的名头有点高,怕高攀,哈哈,笑谈笑谈。真正的金老师平易近人,就如邻家大哥。诚然他把我介绍给他朋友家人时都说我是他的江湖妹妹,听起来豪爽极了,跟网中有人称呼我侠女不谋而合,也有人叫我匪女,唉这些个损友,一个个都不如江湖妹妹这个称呼来的温婉,嘿嘿。
电农又开始从旅行包里掏书,一本又一本,我又迷瞪,这又是什么书啊,清一色绿皮的,默听他们聊天后才知这一大捧书是1866年之前,现在应该写1904年之前那些朝代的樊氏族谱,乾隆,雍正,唐宋等等,目测十几本。心里又在妈呀,难道那么多书让金老师看?金老师那厢发话了,电农你具体是要我做什么?电农疙疙瘩瘩说想让老师帮忙指点一下。我暗下咋舌,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径直去了厨房,经过客厅看见小圆桌上蓝印花布低垂,我拿开桌上盖着的花网罩子,瞧见桌子上已经放着小菜,原来老师在我们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橘子罐头,大白菜蒸红烧肉,牛肉干,咸鸭蛋,凉菜香椿。我知道他懒得炒菜,这懒跟我差不多,我偶有客人来都是能凉菜就不热煮,能蒸就不炒,或者煲个汤了事,我总是佩服他常年一个人吃住行,有时还要招待不同的朋友,平时有事也不爱求人,也会教引我们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有一年知道他春节回天津,我问要不要送他去嘉兴南站,他说不用,即使回到天津,他堂弟每次要接他,他都不让接。那时起就觉得老师太值得我学习了。我也是一个不爱麻烦别人的人,且愿意在力能所及的范围内去帮助别人。老师的书房非常洁净整齐,每次去都感觉一尘不染,可能没有人说过老师的厨房,我要说老师厨房直接用懒出天际来形容,没有一次去的时候是锅子碗筷洗干净放好的,这也直接证明一个人爱什么才会用心对待什么,他除了爱酒爱书爱写字, 一定不爱做菜,怎么简单怎么来。我懒,可是我比老师勤快点哦,好吧卷起袖子干咯,不就一人一碗一筷一锅嘛,我还在洗,每次都是我还在洗锅碗整理厨房他就出来了,上次是发火自己做,这次居然呵呵问我:你会做菜啦?我奉承:还不是老师能量太大,我不敢做呗,尤其那什么钱江刀鱼又贵又柔软,我不敢下手啊,那次芳姐姐来,金老师亲自掌厨,又快又麻利,我在一边呆着简直是手足无措,一直想写,想想太伤感,一直不写,伊人已逝,情谊尚在人间啊。电农过来说他来做面,其实我冰箱里拿了鸡蛋香椿想做盖面的菜,但是电农一直在那里强调这面要怎么做,要放多少水,水开后只要煮三分钟就行了,不然影响口感。我已经在烧水了,而盖菜还没做好是来不及的。我脑袋又轰了,身子一闪闪出煤气灶之外,索性承让了。平时我喜欢一个人在厨房,想到哪做到哪,今年三月在小院接待一位老师,他后来认真夸我汤做的好喝,而在金老师眼里我是不会做菜的,嘿嘿。电农卷起袖子做面去了,我其实蛮享受这种不用做菜的时候,这几年我还真不太做菜了呢。常山贡面上来了,细细长长,这种感觉像我们三人的交往,细细长长,不够热烈却已是很多年,期间相处见过老师音高情激,声情并茂,也有郎朗娓娓,滔滔不绝,更有引吭高歌群众激动的,就差长袖善舞没见过。面做好了,菜有了,酒是一定要咪一口的,说给老师做贡面,我是看出来电农在家也是一个甩手掌柜,结果面做的不算成功,被咸齁到了,我还是心满意足吃了一大碗,毕竟不需要自己做,就是一件幸福的事。金老师只吃一点点,都让电农自己包了,我们都吃的饱饱的,继续看家谱。茶水已冷要添热,人情过疏需亲近,我继续热水做服务员,与其说是电农跟金老师请教,不如说是金老师在不停提问,比如问到你们樊氏历代有多少名人?电农答不上来,金老师给出建议数字,二十个有吗?电农马上回答说有的,相比第一次认识金老师时的温文尔雅,后来的接触中,见过他说话激动的时候,我知道他是着急,是关心,是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更是因为对我们投入了朋友之间真正的情感,如他的雅萍妹妹目前已是功成名就,老师就会极度夸奖,据说雅萍拿了什么世界夫人奖?真的是望尘莫及啊,我 时时觉得金老师像我的健身教练,有些动作我重复犯错时,经常会恶狠狠教训我,但不会用恶毒的语言,也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容不得虚假,嫉恶如仇,她对待我的一切我很受用,我知道这是极大的善良,我愿意写人物,但不轻易写人物,怕惹闲话是非,因为总有一些长舌妇男,在酒局上,茶饭后乱嚼一些存在的,不存在的事,别人的事,自己的事,津津乐道,塌山疯笑,歇斯底里。很多时候为了漂白自己,不惜不间断的抹黑别人。我之所以不爱迎来送往,就是为了远离一些是非人,又扯开了。对不起。电农说里面有他写的诗,然后老师让电农直接翻到他写的诗,老师一读,脱口而出这个诗不押韵啊,接着开始教我们如何写古诗,说实话我也是写了很多打油诗,完全不懂什么是押韵,更别谈什么平仄仄,仄平平,平平又仄仄。这里我只记住一点就是二,四,六,八句以此类推,双数这些句子后面那个字必须押韵,其余第一,第二句可押韵也可不押韵,第三句不押韵,就这知识后来看朋友圈诗句时,我还班门弄斧了一下,结果那老师说这是小学生就学的知识,我真是要夹着无知灰溜溜退隐朋友圈,但是我听老师的话,老师说我们每个人都是需要用一辈子去学习的,这时候他又像一个和善的家人,不再用高声,其实那高声是我第一次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不是因为这个知识,而是因为老师的声音中气太足,厉声一喝,直接震动我脑膜的那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用 醍醐灌顶来形容,还追问我几次懂了没?包括这个话题外另外的话题,我心虚啊,因为答不上来 。聊到最后 老师严肃的说这家谱里面的诗句必须要押韵,这是要流传后世的,但是我们可以把这诗当做打油诗,如此就显得高明多了不是吗?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亥时了,我示意电农我们打扰太久了。可以告辞了,走时我得了一提常山贡面,这辛丑春聚,终究是我得了便宜哦。以上文字记录已得文中两位兄长指正,感谢各位阅读,愿四季皆安,人间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