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读《铺满玉百合的夜空》

看到这本书,亲切之感油然而生。“铺满玉百合的夜空”这句话,是我几年前写过的一首诗里的一句。那晚,就书名、简介和前几章的修改,斜阳与我探讨了很久。她当时还担心自己因为不懂爱情,害怕这个情感小说写着会卡壳,没想到很快就完成了这本小说。这和她的坚持与认真的态度不无关系。
  
  语言。
  
  一般一本新书,我只读前面几章,然后让作者修改,直到我觉得可以了就签约。初读斜阳的文字,一股清新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嗅到了青草般淡淡的清香,嗅到了泥土的气息。读着读着,我想起了沈从文,想起了《边城》,想起了翠翠。为了对比《边城》和《铺满玉百合的夜空》两小说的区别,在读斜阳的书之前,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边城》。
  沈老的文字,纯净优美,那种舒适,是浮躁之心无法创作出来的。小说结尾那句更是荡气回肠,令人回味——“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斜阳小说的前半部分,就是大学之前悠悠、林轩等这群孩子上小学的时光里,语言和营造的意境,颇有些沈老的韵味,那种纯净,就像安与骑兵小众化的歌曲《红山果》那样,虽然非主流,却独守一方净土,令人陶醉。
  
  艺术的真实。
  
  写长篇是需要相当的底气的。金庸老爷子收徒弟,开出了两个条件,结果全国合格者无几——精通文史哲,至少会两门外语。后来与我的老师聊到此事,老师淡淡地说,这都是最基本的。除了这些硬功之外,对生活的感悟与提炼,有双敏锐的眼睛和热忱的心,对创作也非常重要。
  就像斜阳自己说的,她不懂爱情,缺乏经历,这种“没底气”在后文中逐渐凸显出来。这也是我为她写这篇书评中想重点讨论的一个问题:艺术的真与假。
  这两年,我思考很多的一个问题就是艺术的真实与生活的真实。
  抽象的语言与说教,不仅不容易被人理解,而且显得枯燥无味。我先说两个自身的小故事吧。
  有次我和一位老师,我们两个单独吃饭。他说,省里举行小说大赛,有篇微型小说竟然得了二等奖,我觉得很奇怪,告诉了主编,主编赶紧拿了下来。我讲给你听听,你觉得问题出在了哪里。然后,他讲了故事的梗概:一个在大雨中迷路的女人,骑着自行车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区,浑身湿透了。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间小屋,窗户隐隐透出亮光。她就去敲门,一个年轻帅气的独居男人在那里。然后热茶热饭各种伺候,她洗了个热水澡,吃了饭,美美睡了一晚。第二天,两人惜惜而别。后来,这个女人骑着自行车又来找他。发现他不在小屋里,她无奈地离去,山花插满头,引来蝴蝶无数。
  我听老师叙述完故事梗概,只说了一句话:她写的不是小说,是童话。
  老师说,她写的就是现代版的“人面桃花”。
  关于幽默,我已经写了两本书,但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异性,是切记幽默的。两个初识的人,首先要消除对方本能的戒备心,交谈熟悉中,彼此建立信任,觉得安全,才适合开玩笑。
  同样的,狂放暴雨孤立的小屋,独居的男人,一个落魄的女人闯入,洗个热水澡,然后吃饭睡觉,自然而然得像在自己家一样。这种连生活基本逻辑都不符的情节与细节,就让人觉得很假。
  电影很假,但是不影响它感动我们。如果一边播放电影,一边让你看到导演敲着二郎腿打哈哈,跑龙套的在一边数盒饭。真假相差如此之大,如此忽视你的智商,骗你骗得如此明目张胆,估计也骗不来你的眼泪。
  艺术的真实,应该符合人性符合一般规律和生活的逻辑,是一种虚构的真实。
  另一件小事。
  我拿着自己的小说让另一位老师给我改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生活的真实不等同于艺术的真实。
  生活中,你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一个人打了你一巴掌,这是有可能的。他可能醉了,可能有神经病,可能没事找事,可能耍流氓。但是,这种情况毫无来由地出现在小说里就不行。生活中的真实,放到小说里,可能就显得虚假。
  (“小轩,呐呐,你看。”举着的杯子里,放着的是金黄色的小螃蟹。“阿姨好厉害哦!”小林轩崇拜。“那是呢!妈妈做的最好吃的了。”)
  熟螃蟹会是“金黄色”。反正我吃过的都是橘红色,红色。只有活着的才是金黄色,也许有其他做法吧,这个细节我不太肯定。
  《铺满玉百合的夜空》在小学时光的部分里,小学生看《红楼梦》?小学生你拉我小手上学,我拉你小手放学?
  男女之间那种不符生活真实的地方,随着小说进入大学阶段,愈加明显。
  我上大学时,教心理学的吕老师长期生活在国外,在讲中西方文化差异的时候。她说,在瑞士,大学里,男女混住,每人独立一间。性别的差异让彼此在生活中互帮互助,却从没有听说过“出事”。她女儿在瑞士长大,一个中国女留学生看中了她的衣服,在她面前换衣服时,她女儿尖叫着跑了出来。在同性之间,他们也不赤身裸体。后来,吕老师的女儿来我们学校,看到女生寝室门口立着的牌子“男生止步”,觉得新奇,站在牌子边照相留念,后来传到她校园网上,一时成为热门话题。
  就在9月25日,《北京晨报》上还有一篇新闻《中小学生宿舍将封闭管理,男老师及家长未经允许禁入》。
  这种大前提下,小学生牵小手也就算了,后来大学期间,反复出现男女随意进出寝室的叙述,竟然还有女生进入男生寝室,进门恰好遇到别人洗澡的情节。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不仅仅表现在客观环境的虚假上,而且表现在逻辑上。
  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爱情就是霸占,就是别人不能染指,是嫉妒,是恨,是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举个不恰当但是能说明问题的例子。男人花钱找妓女,他不会在乎她跟多少男人上过床,甚至找女朋友都不会在乎,但是认真恋爱,准备结婚的男人,他不可能完全无视。你当着他的面让其他男人抱一下亲一口试试,保证俩人得来个男女混打。
  然而斜阳的小说里,竟然出现了悠悠两只手分别牵着林轩和付梓云,三人一起去游乐场玩的画面,我觉得好奇怪啊。
  (想到这,田菲儿会心一笑,因为家里人是已经放话了,自己过段时间就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
  父母支持大学没毕业的俩人结婚,我觉得好奇怪啊。
  还有,还有好多——付梓云与表妹田菲儿整天黏在一起,却因为看到悠悠与林轩在一起而突然失去理智,未免太霸道了点(尤其是之前本就知道)?误以为悠悠与林轩睡觉的晓月,第二天会没事人一样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犯花痴,接着再对林轩投怀送抱?路上遇见陌生的欧阳同学,他说句话,悠悠就坐上他的自行车俩人去玩了,还抱人家的腰。然后俩人就在小镇过一夜?告诉了自己的男朋友,林轩还没有一点反应?悠悠与林轩情深意重,半路杀来没接触几次的欧阳表情达意遭悠悠拒绝后,索要一个拥抱,趁机亲吻悠悠,然后俩人竟然忘我地亲吻了起来?然后林轩来了,欧阳离开了,悠悠又和林轩相拥热吻?
  我这几天看了三本多书,写了两个书评,审核六份合同,有些透支,在看晓凡的书时,睡着两次。但是看斜阳的小说,后面很多情节让我在睡意中惊醒。咳咳。
  还有一点就是小学生的他们,种种幼稚、可爱与随意,在大学里依然这幅德行,就有点怪。
  (“云哥哥,我将来一定要做女王,就让你和小轩当我的左右骑士,可不能忘了哦。”悠悠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看着边上的悠悠闭上的眼睛,没有听到了那一句似承诺一般的话语。“是,我的女王。”)
  小学生做做女王梦,随意牵手什么的也就算了,到了大学还继续做梦,缺乏两性意识,让我觉得有些郁闷。
  (风,几分清凉的刮着,两人醉酒就这样的睡在凉亭里。)
  我如果没有记错,悠悠貌似还不小心睡着在大学的小溪旁吧。唉。中国的校园不是那么安全的好吧,内幕我就不再说了。
  
  故事的节奏。
  
  小说整体显得松散,缺乏连贯。可以看看安妮宝贝的小说,外松内紧,文字零碎,情节却不松弛。
  电视剧《裸婚》里,吃饭是为了吃饭而吃饭吗?不是。是为了说事,是为了推进故事发展,文章在里面说了多少经典的话——“细节打败爱情。”等等,都是在饭局上说的。
  但是斜阳小说里,不少琐碎的细节,都显得可有可无,这种情节的慢节奏,让故事懈怠的同时,也会让读者提不起劲。
  
  对话。
  
  有句话说得很好:“小说里的对话往往就是故事情节。”
  私下里,我对夜未眠、我心等作者,也多次提醒他们注意小说里的对话。
  安妮宝贝主编的杂志《大方》,第一期就有一个对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进行的为期一周的采访,里面对小说对话有精彩的叙述。(可惜两期后流产了,韩寒的《独唱团》一期后就流产了,《合唱团》直接胎死腹中。我想起了李敖的一句话,弱者多不得好活,强者多不得好死。套用一句——坏杂志多不得好活,好杂志多不得好死。当然,吃皇粮的不算。)
  生活的对话,需要提炼之后运用到小说里。
  举个例子。
  生活中的对话:
  A:你吃饭了吗?
  B:吃了。你呢?
  A:我也吃了。
  小说里的对话:
  A:你吃饭了吗?
  沉默。
  A:你怎么了?
  B: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例子一,是细节。例子二,是情节。例子二里,包含了更多的信息,B有事了,而且可能有大事了。
  关于对话,篇幅所限,就不多说了。
  
  关于《铺满玉百合的夜空》,我有个想法。如果配合着校园魔法之类,可能斜阳会写得更加顺手,也会赢得更大的市场,不妨一试。
  
  小毛病:
  
  (此时,校门口某个拖着家乡特产的男孩,第一眼,阳光,第二页,还是很阳光,第三眼,特别阳光。简单的休闲服加身,虽说拖着行李,却也不显得老土。)
  “第二眼”写成了“第二页”,笔下误整本书有好几处。
  (“咔嚓”一声,是开门声。)
  “咔嚓”一声,应该是门坏了吧。“叽哇”、“吱”一声,可能更合适。原句也不精炼,可以这样:“咔嚓”一声,门开了。
  (好好好```好酷啊~)
  这些奇怪的标点,以后就不要了吧。
  
  我写书评,挑刺为主。小说整体,尤其是前半部分,我还是非常喜欢的。读起来很舒服,很享受。斜阳潜力无限,找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去写或进行新的尝试,效果应该会好很多。
  当初斜阳找我投稿的时候说,她在别的网站投稿赚的钱比来新中文多,就是冲着我来的。这让我压力很大,写了四千字的书评,批得多,夸得少,二十多万字,挑来挑去,找出了以上问题,希望能够帮助到斜阳,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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